我看著麵前這棟公寓樓,心裏在盤算著時間。
現在是三月三日,大約晚上十一點半。一個星期之前天氣還很寒冷的,現在的天氣已經完全讓人覺得是春天了,就算是晚上也沒有那麼冷了。
一年四季中,我果然還是最喜歡春天。
這是一棟很陳舊的公寓樓了,走進之後發現幾乎每一層樓道的燈都壞了,我隻能留心數著自己上了幾層來判斷現在身處幾樓。
五樓。
這棟公寓由於很舊,所以一共隻有五層,我突然想起其實我不數也可以,反正走到頂樓就是了。
“靠,我還真是少有的笨啊。”接著樓道窗戶灑來的零星月光,我總算確定了麵前這扇門就是我今晚的目的地,502室。
我輕輕地敲了敲門。
這是一片老年人居多的小區,所以我的動作很輕,我不想在這麼晚的時間點打擾到別人。
“誰啊……進來吧。”
一個老頭的聲音從屋內傳了出來。
“您不開門,我怎麼進來呢?”我笑著說道。
“哦,好吧。”過了一會兒,老人在門那邊搗鼓了半天,說道:“門已經開了。”
我伸出手,然後打開了門。
一個幹瘦的老頭彎著腰在房間裏麵,他眯著眼睛打量著我,然後說道:“年輕人……你來我家幹什麼?”
“來陪您說說話。”我就想回到自己家一樣,隨手將門掩上。
老頭顫顫巍巍地向屋內走過去,他說道:“哦?現在還有年輕人願意陪我這把老骨頭說說話,真是稀奇事啊。”
“稀奇並不代表沒有是不。”我看了看這個房間,四處剛剛裝修過,不過還是給人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您在這兒住了有多久了?”
“你說我麼?”老人坐回自己的藤椅上,看著牆上一塊空處說道,“大概有快二十年了吧。”
“您的老伴呢?”我又問道。
他伸出幹癟的手,顫抖著指著剛剛盯著的那塊牆上空處說道:“走了,她的照片掛在那兒。”
我看了過去,牆麵被粉刷一新,什麼都沒看到。
“小夥子,隨便坐吧,在我家不用客氣。”老人家也不見外,直接招呼道。
我依言坐了下來,然後問道:“您現在不出門麼?難道天天都待在這個家裏麵?”
“也不是,我白天就不在,”他晃了晃腦袋道,“我隻記得自己晚上在家,白天麼……應該是到處亂晃了吧,我也記不大清楚了。”
“您的兒女們呢?”我又問道。
“都各忙各的了,”老人歎了一口氣,“三個小家夥都不知道回家來看一看,我知道你們現在工作壓力大,但是過年都不回來實在是太……老伴走的時候都沒來得及看到他們三個一眼哦。”
聽了這話,我心裏也是莫名的失落,於是問道:“老爺子,您這輩子還有什麼遺憾麼?”
“遺憾?有哦,多得很,想下贏門口老王一盤,再嚐一嚐老伴做的下酒菜,去兒女們生活的地方看一看,”老頭說到這裏頓了一下,環顧了四周說道,“還有,舍不得這個地兒啊。”
“可是,”我站起身來,慢慢說道,“您已經不屬於這個地方了。”
老人的臉色變了,變得鐵青,完全不像是人類該有的臉色。
“年輕人,你莫要多管閑事。”老人沒有直接發怒,但是看起來像是一個一碰就炸的炸藥桶。
“可我不管不行,”我歎氣道,“您應該舍棄這份執念……是時候好好安息了。在您死後買下這間屋子的也是窮苦人家,還望您能看開一些。那家人因為您,已經在外麵借宿好幾天了。”
老人沉默了。
我又一次看向了他剛剛所指的方向,然後說道:“之前這裏,是您老伴遺照掛著的地方吧?”
老人點點頭,然後抬頭望向我道:“你為什麼能看得到我?你能看得到我不應該說明我還沒有死麼?”
我微微一笑道:“我不是普通人。”
不過,我不是陰陽瞳體,所以老人在我眼中隻不過是一堆稀疏的靈粒子聚合罷了。
“如果我說,我偏不走呢?”老人突然說道。
我慢慢取下了左手腕上的佛珠,說道:“那就對不起了……我會負責讓您超度的。”
……
走出公寓樓之後,寧白卿正好在樓下等我。
看我出來了,她便笑嘻嘻地迎上來說道:“事情辦完了?”
我點了點頭,沒好氣地說道:“下次這種事情能不能別老是找我了,我總感覺自己做這些事很不好……那些老人很可憐的。”
“那不找你找誰呢?”寧白卿反問道,“我可隻會抹殺他們的手段啊,我要是會超度就不麻煩你了。你也不希望那些留戀人間的老爺爺老奶奶被我抹殺掉吧?”
“狡辯。”我懶得和她多說什麼了,好好地一個晚上,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好了好了,大不了以後我不去管這些事了唄,就讓那家無辜的人被看不見的東西嚇得繼續在外麵住著就是了。”寧白卿故意這麼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