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為什麼在爸爸的書房外麵?”唐夢岑停在燃情的身旁問。她的女兒雖然沉默寡言但唐夢岑時常能感到她內心的柔軟,這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燃情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隻是她一直看著那條縫隙,直到那個聲音響起,都沒有辦法回答。
“燃情?”
唐夢岑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麼一天,她的手連一個托盤也端不起,她的身體連自己也無法控製,尖叫就在的喉間,她卻無法呼喊。那條縫隙裏的場景,大概是她一輩子的噩夢。慕容寧淵那張被子彈打碎的臉,血肉模糊,他的血還在流動,倒在地麵的身體似乎還有呼吸,但很快它就會像屍體,冷卻變成像秦修韻的一樣的肉塊,變成街道當中千千萬萬的垃圾。
她看著那個人輕鬆的將自己手上的血跡擦幹,看著慕容寧淵的眼睛變成灰色。
這就是結果嗎?我和你二十多年的夫妻,也隻能以這種方式結束?
唐夢岑望著自己的雙手,地毯上還有剛才準備的夜宵,現在被打翻了,歪倒的碗和滾落的湯圓,可是誰在乎呢?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流淚,也不知道是不是恐懼在作祟,她忽然隻有一個念頭,唯一的念頭。她猛然拽起燃情的手,要將她拖走。
“離開這裏,離開這裏。”她呢喃的說,不知道是對燃情還是對她自己。燃情卻甩開她,那力道大得驚人,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原來那麼執著。唐夢岑很快抓住了燃情,她仿佛是對待一件怎麼都拉不走的行李,抓住燃情的衣服,抓住燃情的手,燃情卻看也不看她一眼,又似乎是沒有感受到,她想要衝進書房,她想要看看那個人,她還不能相信剛才發生的事。
“爸爸——”
“難道你也打算死在這裏?”唐夢岑忍不住喊出來,她抓住燃情的手臂,甚至是跪下來:“難道你也想死在這裏嗎?燃情。”
燃情這才停下掙紮,死是什麼?死是身體再也不能承載而離開這個世界,還是被人一槍打爆腦袋?
唐夢岑緊緊抱著她說:“媽媽會保護你的。”
“真是令人感動的一幕。”原山田仿佛是在欣賞一部電影一般,步伐悠然,嘴角帶著惡毒的笑意從走道現身。唐夢岑不由自主看向他手上的槍,這個殺死了慕容寧淵的男人,也許慕容寧淵濺在他衣角的血還沒有幹,現在他帶著他的槍又出現了,唐夢岑帶著燃情一起向後退去。
“主人都已經在那邊等著你們了,夫人和公主怎麼可以逃跑呢?”原山田笑意盎然的說,拿著槍的手毫不猶豫扣下扳機。
我會死嗎?我們會死嗎?子彈隻貼著燃情的臉頰,射穿唐夢岑的左肋,卻沒有殺死唐夢岑和燃情。
因為在原山田射擊的同時另一枚來到了他腳下,蜂鳴一般的聲音,隻是一瞬間,原山田重心不穩的躲開了。
某人從走道的另一端慢慢顯現,原山田不知道還有誰能充當英雄,允雲風冷硬的臉進入他的視線,他從遠處走近,手上的槍指著原山田,允雲風穿的衣服已經滿是鮮血,不知道是他的還是別人的,他的臉上也帶著傷痕,迸裂的眼角有溪水一般的血絲往下流。但他的手卻紋絲不動,唐夢岑看著他。
“交給我吧,夫人。”允雲風擦掉臉上的血跡,看不出神情的臉上,目光死死的盯著原山田。
唐夢岑立刻拉起燃情,她沒有跑向大門,而是跑向她和慕容寧淵的臥房。她不敢去想慕容寧淵,也不敢去想發生了什麼事而她是不是會死在這裏。她把門鎖上,把慕容燃情帶到牆麵上的壁櫥前。自己去把臥房的窗子打開,冷風一下子吹進來,卷起窗簾,帶著不一樣的氣味。
唐夢岑把壁燈打來之後,再用力的向左轉動那盞壁燈。緩緩的,原本高大的壁櫥竟然城門一樣,移開了,露出裏麵狹小的空間,就好像三明治中麵包和火腿的距離。這是設計慕容大宅時,慕容寧淵刻意建造的密室。壁櫥的後麵是空心的,壁櫥將會成為一道門,而誰都沒有想到會有用到的一天。
希望一輩子都不會用到。當時唐夢岑是這麼說的,慕容寧淵卻笑著說:隻是以防萬一。
如今卻應了那句話,唐夢岑讓燃情躲在裏麵,這時她才發現,燃情的大半張臉都是血,上麵有子彈的痕跡,應該很痛吧,她伸出手整理燃情的頭發,柔聲道:“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出來,燃情。”
“不管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要出來。”
“答應媽媽好嗎?”
燃情木然的點下頭,她抓住唐夢岑起身的衣袖:“你要去……哪裏?”
“弟弟還在外麵。”唐夢岑像往日一樣露出柔和的笑道,她親了親燃情的額頭作為:“爸爸和媽媽永遠都愛著你。”
唐夢岑就這樣留下燃情一個人,當壁櫥又要再次合上,燃情的臉就像是跳膠的畫麵一樣消失。唐夢岑再也忍不住捂著傷口,子彈穿透了她的左肋,斷裂的骨頭就像魚刺,每觸碰一下就是疼。
“答應,媽媽,一定要活下去。”唐夢岑對著壁櫥道,她忍住使她眼前發黑的一陣陣疼痛,拔掉台燈的電線,她的衣服和地毯上都是血跡。不能讓他們找到燃情,直到唐夢岑把所有的燈都打碎,她才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