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低垂,華紫音才悠悠醒轉,頭仍帶著醉酒的疼痛,身子也有著不適的酸麻,但她的心卻是盈滿的。
枕畔狼藉,空無一人,唯有一方絲帕不經意遺落在枕間。
拈起絲帕展開,看著上頭精致繡著的“雲”字,華紫音的笑容甜蜜裏帶了些羞澀。
昨夜裏的一切恍如夢境,先是令人痛苦難當,最後卻是窘迫甜美。
當在書房裏脫口而出那句“這不是心柳的簪子嗎?”時,所有人都同時看向她,江雲的目光尤其令她如沁寒冰。
他沒有過來伸手取簪子,目光隻在簪子上瞥了一眼,便冷著聲音說:“這不是她的簪子。”
華紫音一僵,仔細地又看了看簪子,猶豫道:“可……式樣一模一樣呀,我們那天也看到了,心柳換上了新簪子,把舊簪子取下了。”
話音剛落,江雲的臉色又寒了幾分。他氣質本就冷漠,眼下是有些動怒了,寒氣四溢的架勢真讓人後背泛冷。
“呦啦,水玉雖是稀罕的材質,但也不曾珍貴到獨一無二。長得一模一樣的簪子有什麼出奇?江雲說了不是,那應該就不是仇心柳的簪子啦。”巧巧擺擺手,大大方方的插話。
江雲跟仇心柳的關係江源也是知道的,當下也幫著緩和氣氛:“是啊,沒有什麼直接的證據能證明這簪子就是仇姑娘的。不過這個總也是條線索,我馬上讓人去查查跟這簪子有關的人。”
江源從華紫音手中拿過簪子,幾人又在書房裏反複找了幾回,再沒什麼有價值的線索,當下隻能作罷。
眾人用過晚膳,就在江府住下。華紫音本就為江雲這些日來的態度心中忐忑,今日書房裏他冷颼颼的目光更是讓她心寒,晚膳時不由得喝了些悶酒,回到客房便有些薄熏。
好在江府仆傭伺候周到細心,華紫音沐浴過後,看著客房裏精致的擺設,心情也好了不少。
紗帳低垂,軟榻錦被,屋內錦繡屏風,窗台一盆無名香花正散發幽幽清香。
她是江湖兒女,生活上並不講究,但見江府的華麗富貴不遜九秀山莊,心底也是有著羨慕。
江湖漂泊風霜,終究比不得富貴人家的舒適安寧。若是可以,誰不想過安定的生活?
搖搖頭,甩去腦海裏驟起的雜念,揉著還有些脹痛的額角,上榻歇下。
夜風清冷,也許是因為喝了些酒,華紫音隻覺得渾身燥熱,睡睡醒醒睡得並不安穩,斷斷續續地做了不少夢。
她並不太記得夢裏是什麼,但幾乎都是一個少年的身影。
仇皇殿裏,太虛前他朝她溫柔伸手;她傷重纏綿榻上,他曆盡艱苦取來水露仙花;點蒼大殿,他收劍留她性命……
“雲……”華紫音迷迷糊糊地睜眼,看見床前站了一個人。
夜風溫軟,花香濃馥,那人撩開紗帳,俯下身來。
“雲……你終於來了……我等了你好久……”白皙玉臂環上男人頸脖,華紫音睜開雙眼,卻看不清楚,隻依稀看出他麵容俊朗如玉,臉頰火紅,眼泛桃花。
男人低低笑著,嗓音低啞地輕喃了一句:“雖不刻意,倒是恰好。”
掀起錦被,他擁著熱情如火的女子倒入被褥裏,片刻後,房內響起壓抑不住的情動聲響。
窗上嬌花隨風搖曳,香氣滿溢。
昨夜****濃熾,肌膚相貼間一片癡心落到了實處,如今想起,華紫音仍覺得麵紅耳赤,羞赧不已。
她撐著虛軟的身子,起身梳理好自己,回身瞧見淩亂的被褥時,禁不住麵上一紅。
要是這個被來整理的丫鬟看到,那豈不是大家都知道她昨夜跟江雲那什麼了嗎?
她將被褥整理好,又將鋪在榻上那條染了紅點的白色絹料床單收進包袱裏,心底的窘迫才稍稍褪去一些。
這個時候去找江雲,會不會不夠矜持?
華紫音一邊想著,一邊打開房門,卻見到正準備敲門的江源。
“華姑娘,你醒來了?是否還難受?”江源放下舉至半空的手,親切的問道。
華紫音一怔,方才意會他問的是她的宿醉。看來昨夜她喝多了幾杯,眾人雖然嘴上不說,眼底都是留意的。
“不妨事了,倒是睡了一天,讓江公子見笑了。”華紫音抿嘴一笑,隨著江源往外走,途中打量了幾眼,倒是覺得他今日氣色比昨日好多了,不由得關懷道,“江公子的風寒可好些了?”
“有勞華姑娘掛心,在下這小病小痛不礙事,睡一覺就好了。”江源領著華紫音向著正廳而去,沿途傭人都朝兩人行禮,隻是神色拘謹,少了昨日剛到時的歡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