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墮入太虛之時,心內並沒有任何的波動。
周圍是虛無的幽藍,他立在一片冰晶上,神情冷淡。
這裏是太虛,他很清楚,接下來除非到達咆鴞所在的聖壇,否則他所遇見的一切場景,大部分都會是幻影。
上次前來,根據義母的意識,暗中指引著方向。這次太虛的主人變動,心柳的靈力和對太虛的熟練度都不及義母,也許會有所不同。
這樣想著的時候,他冷靜地邁步,開始依著直覺前行。
若是經驗無法派上用場的時候,那麼就依從自己心的指引。
走了一段時間,沒有任何的異常,路上偶爾有攔路的守護獸,也很輕易被江雲解決。
周圍並沒有其他人的蹤跡,江雲腳步未停,沿著路徑拐了個彎,轉角處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一身明黃宮裝的少女對著他擰眉嬌嗔:“喂,解星恨,這日頭赤炎炎,對女孩子皮膚不好,我們上客棧打尖好吧?”
江雲勾起了唇角,淡淡地笑了:“上客棧,沏兩壺茶。”
雖然明知是幻境,但麵對著這個模樣的仇心柳,他總是不自覺地退讓,不動聲色地縱容。
他上前一步,剛想伸手觸摸眼前的仇心柳,背後卻有人輕喚:“雲兒。”
江雲回身,看到江無缺與荷露並肩站在一起,麵帶微笑地看著他。
這是虛像,是他曾經心中所渴望看到的親生父母團聚場麵,但江雲還是雙膝跪地,愧疚道:“爹,娘,孩兒不孝,讓爹娘受苦了。”
江無缺道:“怪不得你……你能在這種嚴苛的環境中茁壯、不失為堂堂正正的男子漢,為父欣慰了。”
他轉頭看荷露,又道:“隻委屈了娘子失憶這些年……我們三人該好好團聚、共享天倫……”
荷露彎身將他扶起,輕道:“雲兒快起來。”
“是。”江雲感覺眼底有了濕意。
這些話是如此的熟悉,讓他從心底感受到溫暖。即使分離了十幾年,可他們之間仍有一份濃濃的血緣牽絆,那是無法割斷的親情。
江雲站直身子,正想說話,眼前父母的身影卻消失了,他還來不及尋找,雩姬的身影隱隱約約浮現,逐漸清晰。
“義母!”江雲驚叫。
雩姬眼露慈愛,神情溫婉:“雲兒,你終於長大了……”
她仍如自己孩提時一樣關懷親切,江雲一時感慨萬千,嘴唇微微掀動幾下,卻隻能低喃了一聲:“義母……我……”
從小到大,雩姬教養他,照顧他,處處無微不至。他對雩姬的感情,其實來得比親生母親還要深厚。
所以他見到了跟雩姬在氣質上有幾分相似的宓娘,會不自覺地生起孺慕的情懷,盡管隻是淡淡的一刹那,也令他懷念逝去的雩姬。
雩姬似乎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激動,她微微一笑,伸手撫摸著他的發。
江雲已是十七八歲的青年,身形頎長,比雩姬高了許多。但他仍是微彎了腰身,輕輕閉上雙眼,像個孩子一樣,享受著母親的寵愛。
因為,雩姬已經離去,他在現實中,再也無法感受到她此刻這般明顯的疼寵。
“雲兒,要順著自己的心意好好活著。答應我,好好照顧柳兒……”頭上的輕撫力道越來越輕,耳邊是雩姬輕柔的叮嚀。
江雲閉著眼應了,兩手握成拳,微微顫抖,卻一直都沒有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