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頭庵是個不大不小的市集,五人找到一家簡陋的客棧住下,草草用過晚飯後,盲龍柯天雄覓個機會把病龍柴亦修喊到一旁,低聲說道:“六弟,韓老前輩與已故的五味怪俠毛老前輩是至交,算來不是外人,你為何要瞞騙他?”
病龍柴亦修微微一笑道:“讓他暫時蒙在鼓裏,表演起來不是更逼真麼?”
盲龍柯天雄頗不以為然地道:“但韓老前輩是一位正派人物,我們這樣做對他是個侮辱,一旦真相揭穿時,隻怕他要大發雷霆哩!”
病龍柴亦修笑道:“不妨,到時候打個哈哈也就過去了!”
盲龍柯天雄想想也覺得沒什麼了不起,於是同著病龍走回房間,隻見濁世樵隱韓尚賢正在和文龍宮天影閑聊,手撚著胡須感慨係之地道:“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輩新人換舊人,咳咳,早知如此,老漢實在也不必再出來了!”
盲龍柯天雄摸索到床鋪坐下,接口問道:“韓老前輩在感歎何事?”
濁世樵隱韓尚賢道:“老漢在說你們那慕龍師侄,聽說那孩子在九嶷山打敗了胡國第一高手劍王艾諾克,還真是令人難以置信啊!”
盲龍柯天雄笑道:“那是他在動手之前拿話套住了劍王艾諾克,若論實力,其實還差得很遠哩!”
濁世樵隱韓尚賢道:“雖是如此,他的膽識也值得稱讚聽說他已習得了九龍香玉佩的武功,是真的麼?”
盲龍柯天雄道:“是的,跟他父親一樣得天獨厚!”
濁世樵隱韓尚賢道:“今天中午,你說在九嶷山露麵的那個「金龍上官天容」是假的,那麼真的「金龍上官天容」,到底在不在世上?”
盲龍柯天雄感歎道:“誰知道,某些跡象顯示我們九師弟可能尚在世上,但奇怪的是,如果他還在世上,有什麼理由不願露麵呢?”
濁世樵隱韓尚賢搖頭歎道:“是啊,咳咳,世上就有這許多不可理解之事……”
夜,漸漸深了!
四人又閑聊了一陣,因怕吵了人家的睡眠,文龍宮天影便取出繩子把上官慕龍捆綁起來,然後四人相繼上床躺下,上官慕龍被挾在大床鋪的中間,動也不能動一下,心裏叫苦不迭,暗想這個苦肉計真不好受,若是沒有一點收獲,那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他胡思亂想了一會,神態漸漸進入朦朧狀態,不久也就睡著了。
“匡!匡!匡!匡!……”
一片鑼聲由遠處傳來,打破了黑夜的寂靜!
上官慕龍霍然醒轉,隻見身邊的濁世樵隱韓尚賢和三位師伯也都已睜開眼睛,麵露詫異之色,不由訝忖道:“奇怪,怎麼三更半夜還有人在敲鑼?”
“匡!匡!匡!匡!……”
鑼聲漸近,不徐不急,帶著一種陰森淒涼!
盲龍柯天雄翻了個身子,輕哼一聲道:“怎麼回事?有人趕在半夜裏迎親麼?”
濁世樵隱韓尚賢慢聲道:“不是迎親,我看可能是趕屍!”
三龍嚇了一跳,同時翻身坐起,齊聲驚問道:“啊!趕屍?”
濁世樵隱韓尚賢道:“嗯,你們沒聽過「趕屍」這回事麼?”
病龍柴亦修伸腳下床,道:“聽是聽過,據說有些人死在遙遠的外鄉,要運棺返鄉不方便,就請法師來念咒,那死人便會起來跟著法師走,嘿!這玩藝兒莫測高深,得瞧瞧去!”
濁世樵隱韓尚賢忙道:“那事邪門得緊,聽說看了會招來災禍,不看也罷!”
病龍柴亦修回顧文龍宮天影笑道:“七弟,你相信這一套麼?”
文龍宮天影跟著下床,微笑道:“不,咱們出去見識一下也好!”
盲龍柯天雄也摸索下床,嘿笑道:“機會難得,咱也要出去聽聽!”
濁世樵隱韓尚賢急忙坐起,正色道:“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那事當真看不得的!”
病龍柴亦修含笑道:“韓老前輩不敢出去見識見識麼?”
濁世樵隱韓尚賢沉聲道:“那種邪魔外道非人力所能勝,老漢還想多活幾年!”
病龍柴亦修笑道:“那麼,韓老前輩請替我們看住俘虜,我們出去瞧瞧,馬上就回來!”語畢,走去打開房門,當先跨出,盲、文二龍隨後跟出,三人走到客棧中的天井,聽鑼聲已由十幾丈外響過,當即縱身躍上屋脊,隻兩個閃身便越出客棧,循聲悄悄追去。
月色陰暗,視界模糊,他們追上七八丈,方才看見那打鑼之人,那情景敢情真是趕屍的,由後麵看去,隻見那打鑼者身材又瘦又高,披頭散發,身穿黑衫,一麵打鑼一麵向前疾行,他身後跟著兩個人,體格均在中等,一個穿紅衣一個穿黑衣,頭戴巾帽,腳蹬厚底布靴,腦後都掛著一串陰幣,行動硬僵刻板,雙臂垂直不動,那模樣果與死人無異!
盲、病、文三龍悄悄在他們後麵跟行一程,來到市集外,盲龍柯天雄眼睛看不見,忍不住低聲發問道:“六弟,那是怎麼個情景?”
病龍柴亦修輕聲答道:“看樣子果然是趕屍的,那兩個死人年紀似乎不太大,大概是病死的吧……”
文龍宮無影道:“六師兄,咱們索性趕上去瞧個清楚如何?”
病龍些亦修點頭道:“好,我也不相信瞧了會招來什麼災禍!”
他們三人藝高人膽大,一向不相信神鬼之說,當下不再隱藏身形,邁步直追上去。
哪知才追到那兩個“行屍”身後三丈之處,那趕屍的法師已聽到聲音,急忙停住打鑼,轉身麵對兩具“行屍”低念幾句咒語,那兩具“行屍”登時彎膝坐落地,仰身躺下。
那法師年約五旬,麵貌瘦削陰沉,瞪著一對熠熠如星的眼珠,注目三龍開口喝道:
“喂!你們不要命了麼?”
聲音尖銳刺耳,聽來令人不由毛發豎立!
病、文二龍一步趕到那兩具死人身前,低頭打量死人麵貌,發覺他們均是中年人,一個瘦骨鱗峋,一個麵有橫肉,麵色都極慘白,看樣子剛死不久,二龍原不相信世上真有“趕屍”這種奇異之事,但目睹眼前這種情形,分明傳說不假,不由大為驚奇,文龍宮天影抬目望著那法師驚問道:“喂,你是趕屍的?”
那趕屍的法師滿臉怒容道:“不錯,你們竟敢出來觀看,當真不怕死麼?”
文龍宮天影麵帶驚容訝笑道:“哦,你說看趕屍會死人?”
那趕屍的法師點頭冷笑道:“七日之後便見分曉,信不信由你!”
病龍柴亦修笑著接口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們七日之後便會死去,是嗎?”
那趕屍的法師又點頭道:“正是,你們衝犯了死人,七日後非死即病!”
病龍柴亦修聳肩一噢,笑道:“聽你說得這麼嚴重,不由得老夫不相信,那麼,有沒有解救的法子?”
那趕屍的法師麵露嚴峻之色,低頭沉吟道:“法子倒是有的,怕隻怕你們舍不得破費……”
病龍柴亦修微笑道:“要銀子?”
那趕屍的法師點點頭道:“嗯,你們把姓名和生辰告訴我,我去做三個人替你們消災,另外拉拉雜雜的,算起來一共要花費三十兩銀子!”
盲龍柯天雄一直靜立在病、文二龍身後,這時一聽對方要三十兩銀子,不由開口冷笑道:“嘿,原來是個神棍!”
那趕屍的法師轉望他怒問道:“你說什麼?”
盲龍柯天雄麵含譏笑緩緩道:“我說你是個利用神鬼來詐騙錢財的神棍!”
那趕屍的法師大怒道:“胡說!你以為本法師趕的是假屍是不是?”
盲龍柯天雄平靜地道:“隻怕是的!”
那趕屍的法師聽得變了臉色,暴跳如雷道:“好,你們要是不怕死,隻管伸手摸摸死人看,看他們是真死還是假死!”
盲龍柯天雄笑道:“對,兩位師弟,你們不妨摸摸那兩個死人的心房看看!”
病、文二龍應了一聲,同時彎身伸手,去摸那兩個仰躺在地上的死人的心房,病龍摸黑衣死人,文龍摸紅衣死人,兩人的手掌剛剛觸著死人的胸膛,驀覺眼前掌影倏閃,一股強猛的勁風迎麵撞到!
二龍雖然心有警戒,卻萬想不到假死人竟是武林高手,大驚之下,雙雙左掌疾推而出,接著仰身暴退。
但由於變起倉卒,兩人都沒有完全架開來掌,病龍左胸挨了一掌,文龍腰上被掃了一下,砰然摔出兩丈開外!
那兩個假死人緊接著跳起來,黑衣人由懷中抽出一條七節鞭,紅衣人則掣出一柄短劍,一齊向摔倒地上的病、文二龍撲去!
盲龍柯天雄聽出聲音不對,急問道:“兩位師弟,怎麼回事?”
病龍柴亦修翻身跳起,揮掌抓向黑衣人軟鞭,大聲道:“咱們中了道兒,這兩個死人果然是假的”
那趕屍的法師哈哈大笑,也由懷中抽出一條七節鞭,搶步欺上,一鞭猛往盲龍頭上卷去,尖叫道:“老瞎子,你吃我一鞭!”
盲龍柯天雄乃是使鞭的大行家,當下不慌不忙,閃身避過對方一鞭,右手揚處,一條長達一丈的皮鞭電蛇般吐出,沉笑道:“朋友你真是有眼無珠,你怎麼找起我這個使鞭的老祖宗來了?”
“叭!”
一聲脆響,長鞭頓將七節鞭卷住!
盲龍柯天雄順勢向上一拉,那趕屍的法師一個身軀騰空飛起,空中身形一滾,脫開長鞭的糾纏,反手再掃出一鞭,身手靈捷異常,竟非等閑人物!
這時,文龍宮天影也已撤出九如判官筆,跟那個紅衣人鬥了起來。
六人捉對兒廝殺,數招一過,三龍均為對手武功之不凡而暗暗驚異,要知他們九龍都是中原武林的翹楚人物,除了降龍聖手等幾個特出人物之外,生平罕遇勁敵,而且他們雖然彼此各霸一方,但對於各地武林的知名人物均知之甚詳,哪知今晚遇上的這三個邪門人物,不但武功高強,個個的麵孔又陌生得緊,怎不令他們驚異?
病龍柴亦修鬥得性起,突地施出成名絕藝“龍爪功”,一掄疾攻過去,大喝道:“喂,你們是哪條線上的朋友,報個萬字來聽聽如何?”
他的對手黑衣人悶不作聲,手中一柄短劍亦是絕招連出,有攻有守,絲毫未見遜色,隻是一直不開腔,好象啞巴似的。
病龍柴亦修不由得心頭火起,他是九龍中外表最軟弱而心地最狠毒的人,這時見對方老不開口說話,殺機立起,當下賣了個破綻,一個斜身滑向對方身左,右手五指張如龍爪,直往對方腰間章門穴抓去。
這是一招虛招,他的目的隻在把自己的胸部露給對方!
果然,黑衣人不知是計,一見他空門大露,心中大喜,一聲沉嘿,手中短劍向上一揚,以一招“登峰摘月”往他左胸猛刺而出!
“嘶!”的一聲,短劍由病龍柴亦修的腋下穿過。
病龍柴亦修即時運力將他短劍挾住,同時右掌出如閃電猛往他腹部抓落。
黑衣人一發覺上當,要想抽劍後退業已太遲,當即鬆手棄劍,頓足暴退,但沒有完全避開,腹部被抓了一把,登時衣破肉開,血流如注,蹌踉倒退數步。
就在這時,盲龍柯天雄也已同時得手,一鞭將那趕屍的法師卷上半空去了!
那個正在與文龍苦鬥的紅衣人,一見苗頭不對,不敢戀戰,突然倒地一滾,脫出文龍“九如判官筆”的攻勢,再一個翻騰急躥而起,抹頭便逃,大聲道:“點子硬,兄弟們扯活!”
被病龍抓傷的黑衣人剛退到八九步,聞言身形一轉,拔足便往黑暗中逃去。
病、文二龍正欲追去,忽聽空中傳下一聲慘叫,兩人抬頭一看,隻見那個趕屍的法師被五師兄一鞭卷上空中後,又被第二鞭卷住脖子,正被牽在空中舞圈子,好像小孩子放風箏,煞是好看!
病龍柴亦修急道:“五師兄別把他弄死,放他下來問問!”
盲龍柯天雄揮動長鞭舞個不停,大笑道:“放心,再舞一百下也死不了!”
病、文二龍看得有趣,也就不想去追那兩個紅、黑衣人,兩人站在原地仰首而望,哈哈大笑起來。
盲龍柯天雄也不是忠厚之人,他足足將那趕屍的法師舞了一百圈後,方才把他放落地上,怪笑道:“六師弟,你問他吧!”
病龍柴亦修走上前,左手扣住他右手脈門,麵含“親切”笑容道:“朋友,你們三人的武功都不弱,就隻經驗差了一點,我想你們絕不是剪徑一流人物,你願意告訴我們,為何要裝神弄鬼麼?”
那趕屍的法師被舞得暈頭轉向,根本就沒有把病龍的話聽進去分毫,隻是坐在地上連連喘氣不已。
病龍柴亦修手掌一緊,幹笑道:“朋友,你聽見了沒有?”
那趕屍的法師痛呼一聲,如夢初醒,張目駭聲道:“你說什麼?”
病龍柴亦修笑道:“我說你們為何要裝神弄鬼?”
那趕屍的法師低下頭道:“為了斂財,你們剛才已經猜著了……”
盲龍柯天雄冷笑道:“六弟你走開,我再舞他一百下!”
那趕屍的法師吃了一驚,忙道:“好,我實說便了,我們……我們是奉命這樣做的……。”
病龍柴亦修問道:“奉誰的命?”
那趕屍的法師囁嚅道:“奉……俸……奉那位……”
囁嚅至此,驀地左掌疾出,向病龍腹下丹田拍去!
病龍柴亦修沉嘿一聲,左掌迅速往右一帶,即時拉轉了他的身子,同時右掌猛切而下,隻聽見“噗!”的一聲,登時將他頭額擊碎,腦漿和鮮血如泉湧出!
盲龍柯天雄咦聲道:“咦,你把他打死了?”
病龍柴亦修騰起一腳,將那法師的屍體踢開,苦笑道:“這家夥不老實,竟想突擊我,我一掌拍出,不想竟拍中他的頭額,這也是他命當該絕,咳……”
文龍宮天影趨近察看,忽然伸手由那法師的臉上扯下一張人皮麵具,變色道:“嘿,原來如此……”
盲、病二龍跟著急趨過去,病龍柴亦修一看法師的真麵目,竟是曾在九嶷山露麵的胡國武土之一,不禁驚“啊!”一聲,盲龍柯天雄急問道:“怎麼了?”
文龍宮天影冷笑道:“怪不得他寧死不說,原來他是胡國來的一名武士!”
盲龍柯天雄吃驚道:“胡國武士?難道他們今晚這一行動……”
病龍柴亦修轉身急走,喝道:“咱們快回去看看!”
三人立時施展輕功身法,飛也似的奔回龍頭庵市集,轉眼回到客棧,推門進入一看,果然不出所料,那張大床鋪上業已空空如也,哪裏還有上官慕龍和濁世樵隱韓尚賢的影子!
文龍宮天影頓足道:“罷了,咱們又栽了一個跟鬥了!”
盲龍柯天雄心思靈敏,不問已知是怎麼一回事,他臉色一沉,眉峰跳動殺氣,轉對病龍冷笑道:“六師弟,我不相信那獨世樵隱韓尚賢已為降龍老賊所收買,但他為何一聽鑼聲就說是趕屍的?”
病龍柴亦修輕歎一聲,一麵舉目察看房中情形,一麵答道:“正是,但咱們也不能因此即斷定他已被降龍老賊收買,也許他是無意說出的……”
盲龍柯天雄神色焦躁憤怒,不住在房子裏繞圈子,破口大罵道:“他媽的,咱們原是準備打雁來的,想不到反被雁啄了眼睛,這大笑話了,大笑話了!”
病龍柴亦修勸慰道:“五師兄別著急,就算咱們上了降龍老賊的當,慕龍賢便總算如願以償的混入敵人的心髒地帶去了!”
盲龍柯天雄沉哼道:“隻怕沒這麼簡單,說不定降龍老賊已看出「一劍斷魂簡鬥光」是慕龍師侄化裝的呢!”
文龍宮天影道:“果真如此,那也沒辦法了,慕龍師捅闋芩閎繚敢猿サ幕烊氳腥說男腦嗟卮了!”
盲龍柯天雄沉哼道:“隻怕沒這麼簡單,說不定降龍老賊已看出「一劍斷魂簡鬥光」是慕龍師侄化裝的呢!”
文龍宮天影道:“果真如此,那也沒辦法了,慕龍師侄說他會沿途留下黑布片作為咱們跟蹤的線索,咱們到房外找找看吧!”
於是,三人立即走出房外,病、文二龍藉著幽暗的月光,低頭運目,四下尋覓起來……
他們在客棧房外尋找黑布片時,化裝成“一劍斷魂簡鬥光”的上官慕龍,已在龍頭庵西方五十裏外的一座不知名的山坡上!
濁世樵隱韓尚賢盤膝坐在他的身後,右掌抵在他背心靈台穴上,也許已經“輸送”過一段時候,這時韓尚賢的手掌慢慢收回,含笑開口道:“你自己運動試試,看體力恢複了沒有?”
上官慕龍依言行動運氣一番,然後起立拱手道:“好了,多謝韓老前輩相救,在下改日歸隊後,自當把今晚承蒙解救脫危之事稟告聖手,相信聖手一定十分感激您的!”
濁世樵隱韓尚賢哈哈大笑道:“簡劍客好糊塗,你當老夫真是「濁世樵隱韓尚賢」
麼?”
上官慕龍心頭“咚!”的一跳,瞪大眼睛驚問道:“你……你不是「濁世樵隱韓尚賢」?”
濁世樵隱韓尚賢舉手揭下一層頭皮,露出滿頭黑發,再在臉上一陣揉擦,拭掉一層易容膏,恢複一張猙獰威嚴的麵孔,赫然正是降龍聖手!
上官慕龍心中大驚,慌忙躬身行禮道:“原來是聖手,這真想不到,聖手的易容術真好精絕啊!”
降龍聖手搖頭笑道:“你別奉承老夫,若論易容術,老夫自覺還比不上上官慕龍那小子,那小子的易容術才真絕呢!”
上官慕龍心中暗自發笑,當下極力模仿“一劍斷魂簡鬥光”的聲音問道:“聖手怎知在下落入敵人手中?”
降龍聖手笑道:“老夫也是前天才聽到消息的,昨天老夫曾暗中觀察你們一陣,知道他們意欲利用你誘老夫現身,嘿嗨,他們這主意相當不錯,可是他們恐怕做夢也想不到老夫會化裝「濁世樵隱韓尚賢」出現吧?哈哈哈……”
上官慕龍等他笑停,又問道:“剛才聖手騙他們三龍說,那鑼聲是有人在趕屍,我想那是我們自己人吧?”
降龍聖手道:“正是,那是「刀劍雙王」帶來的三個胡國武土,老夫原打算派「大漠九鵬」來,後來一想,那些胡國武士老是抱怨老夫沒有給他們一展身手的機會,所以這次就派他們來了。”
上官慕龍道:“他們會是盲病文三龍之敵麼?”
降龍聖手詭然一笑道:“要是他們臨機應付得法,大概可以全身而退!”
上官慕龍歎道:“唉,九嶷山那一仗,想不到我們會敗得那樣意外……”
降龍聖手也歎道:“是的,也是老夫一時失察,沒想到那「鐵傘先生張放雲」和「金龍上官天容」竟都是冒牌貨!”
上官慕龍問道:“現在他們「刀劍雙王」哪裏去了?”
降龍聖手道:“都在雪峰山中靜養對了,你是怎麼被他們擒住的?”
上官慕龍低頭裝出慚愧之狀,答道:“那天我逃到九嶷山下,不幸被他們盲、病、文三龍截住,聖手大概也明白,他們九龍均是出類拔萃的人物,在下敵住他們中的一個還可以,若是一對三,那根本用不著打了!”
降龍聖手注目又問道:“於是他們三龍就一直押著你上路?”
上官慕龍搖頭道:“不,他們先把我帶去香花嶺見三多老人,然後由那上官慕龍小子用鞭子拷問我,我一個字也不說,三多老人便教他們帶著我上路,正如聖手所料,他們是想藉我誘您現身!”
降龍聖手略現緊張道:“三多老人也來了?”
上官慕龍道:“沒有,他們三龍沒有說謊,三多老人帶著那兩個冒牌貨和他的孫女兒赴君山崇勝寺去了!”
降龍聖手咧嘴“嘿嘿”獰笑道:“好,我們在九嶷山敗得很慘,但老夫一定要在崇勝寺贏回來!”
上官慕龍佯裝欣喜地道:“哦,聖手可是已經想到殲敵的妙計了?”
降龍聖手一點頭,起立道:“不錯,這一次老夫一定要逼使那個老不死和上官慕龍那小子投降,你跟老夫來吧!”
說罷,長袖一揮,大踏步向山下走去。
上官慕龍隨後踉去,問道:“聖手此刻欲去何處?”
降龍聖手道:“雪峰山!”
他身如行雲流水,愈走愈快,到後來竟放足飛奔,速度奇快無比,上官慕龍使盡全身功力,方才勉強跟上,兩人轉眼奔下山坡,連夜望南趕去,天剛破曉,他們已趕到雪峰山下。
雪峰山,綿延數十裏,主峰峻直,高衝霄漢,冬後積雪不斷,高處絕少人跡,降龍聖手領路登山,來到主峰腰上的一條小徑,忽然驚“清」一聲,停下腳步道:“簡劍客,你看前麵那雪地上亂得一塌糊塗,似乎剛才有人在那裏動過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