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四章 重生(1 / 3)

一向冷清的西門大宅內,今日,高堂滿座,而坐在正中央的西門羽兮,也奇異似的一直保持著微笑。

起初,下人和來賓們都覺得心驚膽顫,然,當看到一個冒失的丫頭在她麵前打翻了一個托盤,她仍是笑著的,且並沒有出聲嗬斥,便心放寬些了。

門口開始有些騷動,原來新郎官來了。

尚真星穿著一身紅色喜服,再配上他招牌式的微笑,迷煞了許多待嫁閨中的小姑娘。

他走進,一眼便發現一直保持笑容的西門羽兮,然,他的心卻咯噔了一下,他輕輕甩了下頭,避開她的臉,看向別處。

他走到羽容的母親身邊,恭敬地鞠了一躬,並低聲輕喃,“嶽母大人。”

張敏敏點點頭,垂下眼,微白的發絲在燭光下閃著銀光,她的眼角有些濕潤,用絲巾點了點自己的雙頰,笑著道:“以後,羽容就拜托真星了。”

尚真星鄭重地一笑,隨後,他一步步走近主座。

西門羽兮坐在最顯著的位子,她的右邊坐著王清麗,左邊坐著西門商,三個人都對著他笑,讓他的背脊滲出了少許汗珠,笑容險些掛不住。

“小婿給嶽母大人,大哥,大姐請安。”他們一家一直過著閑雲野鶴般的生活,今日的禮數,他著實記了很久,若不是為了溫柔乖巧的羽容,他一輩子都不會再碰這些了。

西門羽兮沒有一絲的變化,仍是上揚著嘴唇,嬉笑著看著他。

王清麗和西門商對視一眼,西門商挑眼,王清麗點頭,對著尚真星笑,“乖,這是紅包,以後要好好對待我們家羽容。”

“是,謝謝嶽母大人。”他接過,厚厚的一疊,想必不少。

“把小姐攙扶出來。”西門商對著身邊的柴總管嚷道,眼睛不是射出狠毒的光芒。

柴總管身體縮了縮,看了眼仍是一張笑臉的羽兮,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快速了跑了出去。

大廳人聲鼎沸,紛紛等著漂亮的新娘子。

“不好了,小姐上吊了!”人未到,已聞其聲。

尚真星一愣,隨即扔掉手上的紅包,立刻一個箭步,飛出門外。

不待柴總管的反應,一把拉住他的長袖,大喊,“快帶我去。”

柴總管沒有發愣的機會,立刻被拽著往前走。

她仍是一臉稚氣,即使身著豔紅色的喜服,仍掩飾不了她青春活潑的朝氣,然而,此刻的她卻是那樣的安靜。

她的眼不再轉動個不停,她的唇不再一張一合,她的手不再主動牽起他的手了。

他看著垂直掛著她,不動。

“姑爺,姑爺!”

尚真星輕柔地把羽容從紅色的綾羅中解脫出來,他把她放在自己的懷裏,為她攬去嘴角的發絲,為她擦掉豔紅的唇色。

“為什麼你要如此?”他不明白,不明白,那時的她是多麼高興!然,現在為何卻?

“姑爺,你看。”柴總管眼尖的發現西門羽容手裏拽著的白色絲巾,上麵似有紅色的劃痕。

尚真星抽出絲巾,兩個大字赫然出現。

姐姐!

姐姐字體旁邊還有個豎心旁,不知是個什麼字。

然,尚真星一看到這個偏旁,他腦中立刻閃出一個字。

恨。

尚真星也笑了,手中的絲帕卻在一瞬間變成粉末。

他橫抱起西門羽容,一臉平和地走向大廳。

“羽容啊,為什麼要這麼做啊!”張敏敏淚眼婆娑,一見到羽容的屍體,立刻撲了上來,搖晃羽容的手,拍打她的臉,試圖把她弄醒。

“娘,羽容必是我的妻,請受我一拜。”他抱著羽容,當下便朝著張敏敏跪了下來。

“孩子,可是我兒已經……”

尚真星騰出一隻手,握住張敏敏,笑著,“娘,我會好好對待她的。”

張敏敏點頭,不再多言。

他把西門羽容靠在張敏敏的懷裏,自己則是一步步走向那個仍是一臉微笑的女人。

“賢婿,如今發生這樣的事情,我不能再包庇羽兮了,我全都告訴你。”王清麗一臉大義滅親的架勢,她站起身子,淚光閃閃。

“昨日夜晚,我為羽兮端藥,聽到裏麵的爭吵聲,內容好像是羽兮威脅羽容不要嫁給你之類的話,如果她不聽,羽兮就會加害敏敏。”邊說之際,時不時拿出手帕擦著自己的極少的淚水。

尚真星不理她,隻是看著座上的羽兮,眼神平和,似乎沒有發生任何事般。

西門羽兮微微歪著頭,仍是笑,不語。

“為什麼要如此?”

羽兮眨了眨眼,嘴角的弧度依舊不變,一雙漆黑的眼沒有任何一絲光芒,靜靜與他對視。

“看著別人的不幸,你開心嗎?”

羽兮擺放在木椅把手上的雙手微微翹起,她的眼半垂,笑容依舊不變。

“或許,我該說,你的不幸是注定的,因為你不配擁有幸福。”

羽兮的眼抬起,深不見底的黑眸緊緊凝視著他,嘴角流出源源不斷的鮮血,滴紅了她麵前的糕點,但,她仍是笑著的。

“我尚真星從未恨過一個人,我總是認為人沒有真正的壞,然,你成功了,你打破了我一向以來的信仰。”

柴總管見西門羽兮吐著鮮血,想上前為她止血,卻被西門商一個惡毒的眼神阻止。

“今日之事,我會銘記於心,望你多加保重。”他轉身,抱起地上羽容,對著敏敏點了點頭,“因為你的仇人大軍中,多了我一個。”

煙霧迷蒙,他身形頎長,微風漸起,吹動他二人腥紅色的衣袍。

“快滾!”待尚真星離去,西門商一臉恨相,朝著在座的人一聲吼道。

不到一刻,人煙消去。

“大娘,您的演技真得太厲害了。”西門商一臉壞笑,他摟著王清麗,暗昧地摸著她的臉。

“去!隻知道甜言蜜語。”王清麗嬌羞地拍打著遊離在她臉上的手,卻又不拿走。

西門商親了王清麗臉頰一口,隨後,他看了看身後蒼白的人,指著她,問:“大娘,她怎麼辦?”

王清麗離開西門商的懷抱,走至羽兮的麵前,蹲下,摸著羽兮傷痕累累的手,“她如果在她十歲那年死了,或許我對她還會有一絲內疚。”

“那年,她穿著一身乞丐服,堂而皇之的歸來,帶著一股狠勁。”她用絲巾擦去羽兮下巴上的鮮血,“如果她不回來,或許我也不會變的更加冷血了。”

說起往事,仿佛曆曆在目,紅色藥丸,張揚的笑,冰冷的眼神,西門皓的器官……

“商,把她仍到乞丐窩吧。”

怎麼來,怎麼去,不要來打擾她。

“可是,你不怕她……”西門商猶豫,他深知西門羽兮的武功,如果她好了,一定會來找麻煩的。

王清麗站起身,飄進西門商的胸膛,眼尾一挑,“她都已是這樣,你還怕?”

“當然不是!”笑話,想他堂堂七尺男兒,豈會怕個殘破的女人!

“她反正也不會活多久了。”依偎在西門商的肩上,她用餘光看著仍是笑意盈盈的羽兮。

熟悉的惡臭,熟悉的蚊蟲,熟悉的氛圍。

她安靜地躺在南城最大的垃圾覆蓋地,看著來來去去的人,有些人把殘渣冷飯倒在她的身上,有些人嫌惡地踢她幾腳,有些人拿石子砸她。

有什麼關係呢?

她始終笑著,脖子上的血跡已經凝固,似一條蜿蜒的小蛇緊貼著她的喉,一不小心就會被吸允鮮血。

她散著發,任人踐踏而過,幾個好事的小孩子笑著從別後拿出剪刀,一個動作,她的頭發全數被剪,隻留到肩部。

然,有什麼關係呢?

她始終笑著躺在那裏,等著死,等著最終沒有知覺的時刻。

“阿大,快看看,姑娘還好嗎?”

是誰?她就要休息了,是誰打擾她!

她半睜著眼,一個漆黑瘦高的男人闖入視線,他看著她呆愣片刻,突然,流下了一長串眼淚。

是怕她嗎?

“大小姐,你要堅持,我一定會救你的。”

男人不待她的反應,一把抱起她,一點也不嫌棄她的肮髒惡臭。

是嘛?還會有人要救她,看來她是真的要休息了,竟會出現這樣的幻覺。

她笑著閉眼,放鬆全身,任由男人抱著。

當她再次睜開眼時,她躺在溫暖的被窩裏,蓋著柔軟的被子,身上的也被清洗過了,衣服也換了件幹淨的粗布做的衣服。

她側頭,看到床邊坐著一個婦人,大約四五十歲,一臉慈祥地看著她。

“醒啦,來,喝點稀飯。”

她不語,笑著任由婦人擺弄她,喂她,而她卻未張開口。

“姑娘,別笑了。”喂了一口,慈祥的婦人為她擦掉嘴邊的水漬,有些無奈地說道。

此時,男人走進來,看著未動的稀飯,明了,跟婦人耳語幾句,婦人點頭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