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修渠尾聲(1 / 2)

陽春三月就是春光明媚的日子。即便沒到三月,進入二月之後的臨安的雪也化了。

董槐此時已經名滿天下,至少是名震臨安。原因是他與官家的對話上了邸報。

槐言於帝曰:“臣為政而有害政者三。”

帝曰:“胡為害政者三?”

對曰:“戚裏不奉法,一矣;執法大吏久於其官而擅威福,二矣;皇城司不檢士,三矣。將率不檢下故士卒橫,士卒橫則變生於無時;執法威福擅故賢不肖混淆,賢不肖混淆則奸邪肆,賢人伏而不出;親戚不奉法故法令輕,法令輕故朝廷卑。三者弗去,政且廢,願自上除之。”

這位右相對當下政治的看法是,當下對朝政有害者有三點:一是皇親國戚不能執行法律;二是執法大吏久居其官,作威作福;三是京城裏的官吏,不約束部下,任其胡作非為。

且不說董槐說的對不對,至少他這種打擊一片的態度很成功的激起了他所指的三類人對他的反應。各種反對他的聲音開始逐漸冒出來。

到了二月底,倒春寒來臨。彤雲密布,寒風徹骨。大雪下了一天一夜,地上積雪數寸。這種天氣對南宋不過是常態,右相董槐並不以為意。此時相府中他麵前站著太學的劉黻正講述最新變化,“官家派內侍到莆田,此時已經回到臨安。在莆田那邊的人所講,趙嘉仁幾個月來催逼莆田百姓冬天修渠,開山鑿石,北渠已經成型。”

劉黻聲音裏麵有很強烈的不安,董槐的臉色也頗為難看。等劉黻說完,董槐就歎道:“趙嘉仁實乃酷吏。此時需除之。若是他以修渠圖謀功勞得逞,天下以為前例,必然群起效仿。此乃紛亂之始。”

“相公。的確如此。隻是該用何法除之?難道讓台鑒彈劾此人麼?”劉黻很是讚同董槐的觀點。隻是有宋以來,皇帝想動官員很容易,官員想動官員就比較困難。

“趙嘉仁取巧,木蘭陂北渠倒是順應民心。”董槐再次歎道。

劉黻聽了之後大惑不解,董槐之前對趙嘉仁的態度是除之而後快,現在怎麼突然說出這種頗有讚同之意的話來。董槐也看出劉黻的疑惑,他指了指桌上的信,“我在莆田有些故舊,其中也有些是木蘭陂以北的進士之家。我寫信去詢問,他們回信過來講述此事。”

這下劉黻才想起董槐當過福州知州兼福建路安撫使,在福建就任的時候官聲頗佳。想明白了此處關節,劉黻更加焦慮起來。若是連董槐都對趙嘉仁的態度稍有改變,可見那個趙嘉仁的表現頗為不錯。

劉黻情緒焦慮,有豐富地方為官經驗的董槐並不焦慮。他解釋道:“不妨事。我準備保舉那趙嘉仁晉升,將其調離莆田。另外興化軍知軍也是我故舊,我已經令其不要再袖手旁觀,主持召集地方父老商議分水之事。”

聽了這般應對,劉黻心中豁然開朗。但是他忍不住提醒了董槐一下,“相公,你這麼處置,隻怕會讓清流覺得你未免太過縱容。”

“我去過木蘭陂,北渠真的修成,也不是壞事。”董槐淡然說道。不過話音一落,他的聲音立刻就亢奮起來,“然而木蘭陂北渠修成隻是造福於當地百姓。酷吏當道則是禍害天下的大事。兩者輕重不問可知,絕不能讓丁大全得逞。”

劉黻尋思一陣這才問道:“那把趙嘉仁調到哪裏?”

“福州。”董槐回答的非常幹脆。

幾天後,這場倒春寒過去了。到了三月中旬,在揚州的賈似道看到了邸報上的消息。莆田縣縣尉趙嘉仁從興化軍下莆田縣縣尉,被調去福州下的福清縣當了縣尉。

賈似道本人好歹是清流一員,製度性鬥爭的功力頗深。即便如此,他最初也險些認為這是左相丁大全對趙嘉仁的青睞。福州治下的縣尉與興化軍治下的縣尉同一級別,同等待遇。然而福州是府城,興化軍不過是郡級。單從活動費上看,兩處縣尉的價差能到四倍甚至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