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木的幹完第五天,我把林睿借我的一隻手套掛在了某片樹林裏,心痛不已。晚上回到住處,枕頭下的手機裏是父親上午發的短信:兒子,實習冷不冷,一定很累吧?
我再次麻木地走出門外,抽了三根煙,打了我爸的手機。
“爸,我剛吃完飯。”
“啊,咋的了?”手機裏是我爸酒醉的聲音。
“我昨天給我老姑父打電話了,說了我實習的事。”
“你給誰打電話都不好使,我跟你說兄弟,我手機現在有點問題,沒來電顯,啊,你就說你啥事吧?”
……
我聽見我媽在旁邊氣得直喊,是一鳴吧,你把電話給我。我爸還沒清醒,他說,誰?一鳴,是嗎?我不知道啊。
“一鳴啊,咋的啥事啊?”
“沒事。”
“啊,那你跟你媽說吧。”
我聽見我媽跟他喊,給我。
“一鳴啊,你爸又喝多了,喝完酒又五迷三道的不知道自己是誰了。你咋樣最近,挺好的吧?”
“我還行,媽,我不想在這幹了。”
接下來我把這裏的情況和想法跟她說了。
我媽有點慌了:“那你不幹這個幹啥呀,四年就白念了?苦點能怎麼樣,誰一開始不還不是吃苦,以後發展起來不就好了嗎?”
“媽,我不是怕吃苦,我是……”
最後的結果是沒有結果,我媽無法能理解我的想法,又或許真的是我錯了,或許真的是我怕吃苦,不知道,我隻知道我已經動搖了念頭,我會離開這裏。
打完電話回到屋裏,王哥問我今天的一個地形,我把頭埋進雙手裏,抬起臉,王哥發現了我的變化。他問我:“怎麼了?”
“鬧心,有些事想不明白了。”我痛苦地說。
王哥猜到了我想要說什麼,他放下了手中的活,意味深長說:“不想幹了?”
我點點頭:“這不是我想要的。”
“太累?”王哥問我。
“不是。”我無力地說。
“可能是我有時候說話重了點,小曾你別介意。”王哥點了一根煙,說,“其實咱這活就得嚴肅對待,平時回來你看咱們怎麼開玩笑都行,就是朋友,但在工地上出一點問題都可能變得很麻煩,我不能和你們任何人放鬆態度,開個玩笑什麼的,時間一久都會鬆懈下來,弄錯一個樁號整個工程都要從頭開始……”
我打斷王哥:“不,王哥你想多了,其實我一點沒有在乎你對我的嚴厲,因為我知道咱們工作的性質,在野外你怎麼說我都不介意,相反我還覺得你並不算嚴厲呢。我知道整套工序都需要嚴謹對待。我隻是自己的原因。”
王哥的臉上還殘留著一點自責,還有那一條條疲憊的皺紋,像是被生活的困苦壓著一樣,但我又想不通,他的經濟不該有問題,像是心底有什麼難言的苦惱一樣。
王哥問我:“那是咋回事?”
我再次把我的心裏話跟他說了,王哥說起自己,其實他也早就不想幹了,但是又沒別的出路,隻能堅持下來。說到時間,他說沒活的時候一樣有很多時間,整天打麻將什麼的閑著不知道幹什麼了都,但是隻要有活就決不會有過多的時間。和王哥掏心地聊了好一會,王哥告訴我好好考慮考慮,考慮好了再和於隊說。說到這正趕於隊進屋,我們停下話題。於隊說起一個司機謊報油價的問題,而我是心係別事地在聽。最後於隊跟王哥說:“王寶,他這個人絕對有問題,不可能用那麼多油,但咱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能跟任何人說。小曾你也是,我就跟咱幾個信得過的人說了,別跟別人談起這件事,啊。”
“恩。”我乖乖地說。
我不會跟別人說起,因為我不會再見到別人了,我在心裏這樣嘀咕。
就在於隊轉身要出去的時候,我叫住他:“於叔,我有件事要跟您說,也許這件事早說出來對誰都好些吧。”
坐進回學校的汽車上,我給王哥和於隊各自發了短信,給他們報個平安。
王哥的回信還是那麼簡單,就像他人一樣,不喜歡多說話:一路順風。
於隊的短信是這樣:祝你一路平安!再過三年的今天如果你還記得我給我打個電話或見見麵。
我望著窗外的風景,感動中想起昨晚於隊跟我說的一席話。
於隊把我叫到他的屋子裏,他說起自己年輕時候所吃的苦,我認真地聽,甚至比我現在還要苦。我能理解,也能看見他在歲月裏留下的汗水,誰也不會一下子登天,單位現在的好前景是他們打下的江山。他告訴我不要後悔,走了,就不要總回頭看,偶爾可以回頭看看,能思考路途中的問題,但一定要朝前看。像我今年39了,即使再有什麼想法也脫不了身,我也時常想自己的工作性質,年輕時也有好多的想法,可是現實不允許了,走出一步就無法回頭。如果再給我倒退十幾年我可能會重新選擇,倒退不了。所以小曾你要做的就是相信自己,也許你這一離開會遇到更大的挫折,甚至會比在這吃的皮外苦還要疼痛和迷茫,但像你所說的,心安理得。回到學校抓緊找到一個滿意的工作,找到了告訴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