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換大米奇遇
頭一天走路走得急，沒覺到累，第二天早上醒來，腿肚子像灌了鉛，渾身像散了架，一步也不想走。好在還有三分之一的路，學紅軍兩萬五千裏長征，咬著牙硬挺著走，天不黑時就到了。第三天一大早到市場換大米，被市管會的人查到了，把他們關在小黑屋裏，任他們又哭又鬧。中午才把他們放出來，說打過電話聯係他們縣了，確實是知青，不是倒賣糧食的投機倒把分子。管了他們一頓飯，是大米飯和白菜燉豬肉，這是他們一生中，吃得最飽最香的一頓。然後，市管會的人幫他們換好大米，送他們上路。
不久，天上下起鵝毛大雪，路滑，因為急著趕路，下坡時翻了車，車胎打了炮。前不見村，後不見店，三個人癱坐在米袋子上，絕望地流著淚。傍晚時分，一輛軍車在他們身邊停下來，開車的解放軍戰士問清他們情況後，幫他們把板車和大米搬到車箱裏，讓汪躍進和馬戰坐進後車廂，淩靜坐在駕駛室裏，疾駛而去。
無限感激湧向心頭，在淩靜眼裏，身著草綠色軍裝的年輕戰士英俊可愛極了，她由他想到了羅賓，心想，羅賓穿上軍裝，應該比他還要英俊威武吧？
從側麵望過去，全神貫注開車的戰士像一尊雕塑，臉部線條分明，眉毛濃黑，眉角上揚，鼻梁筆挺，毛絨絨的嘴唇緊閉著。淩靜不時回頭看他，他似乎有所察覺，臉上浮起了紅暈，還忍不住用手擦了幾把臉，淩靜調皮地笑了。她哪裏知道，這位戰士從來沒見過如此美麗的女孩子，也從來沒和女孩子挨得這麼近過，心裏咚咚直跳，平時活潑開朗的他，此時卻緊張地喘不過氣來。
淩靜主動找他說話。
“貴姓？”
“楊。”
“哪裏人？”
“山東。”
“當幾年兵了？”
“五年。”
淩靜實在找不出話來說了，就故意調逗他：“有對象了沒有？”
“沒，沒。”
“太挑剔了吧？”
“哪裏。”戰士說著，瞟了淩靜一眼，看淩靜正打量著他，臉更紅了。淩靜覺得這戰士真可愛，又問：“你是老兵，快退伍了吧？”
“老是老點，不過退不了，我要轉義務兵的。”說到這個話題，戰士話便多起來，“說實話，我想當一輩子的兵，舍不得脫下這身軍裝。”
“當兵有什麼好？”淩靜故意激他。
“有什麼好？”戰士聲音大起來，“別人我不敢說，反正我覺得當兵是最好的了。”
“好在哪裏？”
“哪裏？”戰士笑了起來，“最簡單的，是有飽飯吃，有好衣服穿，走哪兒都受人尊重。實話給你說，我一回家探親，隊裏的小大姐們都圍在我家門偷看，不過，沒我看中的。”
“眼光這麼高啊？”
“也不能說多高。別看我當兵的一個，我可是上過汽車學校的，相當於中專生吧？入伍第二年我就入黨了，年年評上五好戰士，有一次搶險，我還立了二等功。我不僅車開得好，還是連裏的文化輔導員。中外名著，我敢說，不比你們讀的少。你可能不信，我上中學時，還是學校的團委副書記呢！俗話說，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正複習準備考軍校。連長說了，有一個名額，也是我的。”
戰士的一番話，使他的形象在淩靜麵前高大起來，想到剛才幫助他們時的熱情，又感到特別美好和分外親切，心裏頓時湧起一股熱流，臉也熱紅起來。
“那我們得向你好好學習。”
“向你們學習。”戰士回頭看淩靜，眼神已不是遊離不定、緊張不安了，“我看你，條件這麼好，該去考部隊歌舞團。”
“我？”淩靜苦笑一下，“中學時考過，被人給頂下來了。”
“媽的，一定是有權的人走了後門。我們部隊裏就有這樣的草包，當文藝兵進來的，最後進了衛生隊，唱歌比我還不如。”
“這個文藝兵，不會就是那個頂替我的縣委書記的女兒吧？”淩靜想到這裏，心裏升騰起一種複仇的快意，忍不住說：“我就是被縣委書記的女兒給頂掉的。”
“這樣的人沒出息，靠父母能靠一輩子嗎？”
“她這一靠不要緊，卻把別人一輩子的前途毀掉了。”
“這一點最可恨。你有權有勢的人，幹什麼不好，有的是機會，非得擠掉別人不行？”
“不提這些了，一提就來氣。”淩靜鼻子有些發酸，為此哭過不知多少次。如果她當了文藝兵，一生的命運就會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