縹緲茶樓。
一間清淨的房間內。
以武魄壓製處理過素月的傷勢後,清亦溟把她置於軟床上,一身榮耀的金甲與殺伐無數卻今朝斷折的應蒼戟已經消融無形之中,隻有一個素衣白裳月一般清冷而體弱無助的女子。
隨後清亦溟便在臨近窗戶的桌上把盞細飲,目光平靜,悠閑自得,推開的深紫色鏤花窗戶外麵,天空之樹一米多長纖細柔嫩的葉子在微風下嘩嘩地響動,一匹雪白天馬正斂了六翼安靜站立遠處,烏溜溜的大眼睛時而看向遠方天空,時而瞥一眼窗戶邊的清亦溟,馬尾也不時掃掃——它似乎是知道主人沒有危險而沉穩如人。
素月已經昏睡三天了。
雨已經停了,卻沒有半分清涼之氣,反而沉悶的讓人心慌——這便是泠所支配的雨,非是潤物,而是蝕物。
清亦溟抬起手,像是想要觸碰什麼,但又放下,一縷恍若沒有的極細的紅息消散於指間,他把手搭在窗子上,骨節分明,白嫩的不像過握劍的,他定定地看著陰沉沉的天空,自言自語道:“雨……陰冥……壓抑……悲傷……就是這種感覺嗎?真是不錯——小小的天空,還是太乏味了啊。”他的光陡然好像穿透了整個惘界,又漸漸收攏成凝結的清意,“真好,這天下。”
天界無雲,幾乎是從不會有現在這種天氣的,有雲的地方,在天族人看來還是低下的,以天為族名——就應高踞——而此刻的陰雲交錯,倒是讓清亦溟覺得新奇。
又慢慢一杯茶過後,清亦溟雙手交疊放於膝上,像是在靜靜等待什麼。
不一會兒,輕輕的叩門聲有節奏的篤篤響起,清亦溟微微皺眉——由於被打擾了而不悅,但他還是起身去開門,同時手裏端著盛放著茶壺的木盤。
美麗的姑娘托著白玉盤羞紅了臉道:“公子要的茶……”
清亦溟接過白玉盤,微笑道:“謝謝——”
姑娘的頭低低的,小心探手接過了木盤,不敢看清亦溟,在聽到清亦溟一聲謝謝後,更是芳心大亂,扭頭便快步走開了。
清亦溟的手停在腰間,無奈笑笑:“本來還以為身上那贅人的玉佩有了……”
他的腰間掛有一塊兒赤紅如血的文雪玉佩,無光而耀,還帶著絲絲炎灼氣息,若是玉師的行家在此,便會驚訝於那玉佩竟然是熔雀的心血所化的熔玉,珍貴非常,哪怕在冰天雪地中有此一玉在身,也如同置身於暖春室內,是整個惘界最難得的美玉之一,遠非常人可以擁有的。
可是清亦溟卻隻把它當做累贅,一心想著隨意找個機會打發了,清亦溟就是這樣,哪怕再貴重的物品隻要他不感興趣,那也是如同草芥一般——他沒有隨手扔掉那熔玉的玉佩已經算不錯了。
而清亦溟最開始對這玉佩有興趣,也僅僅是因為它是紅色的——雖然據清亦溟的父親傲皇所言,這玉佩乃是清亦溟母親的遺物。
清亦溟喜歡紅色,據說他一生下來,便對所有紅色的東西情有獨鍾表現出極大的興趣,並且他還曾一度非常介懷於自己天生的白發,但他又討厭用一些脂粉或者術式或者其他什麼的方式來改變發色,並且那些方法無法從根本上解決頭發的白色。
直到後來有一個人對他說:“紅衣,白發——真是個漂亮的小公主啊。”
“嗯……我不是公主。”七歲的丹華慢悠悠地道,“不過,你剛才說的,可當真?”
“嗯……”白衣青帶的美人像他一樣沉吟著,“你,是指漂亮嗎?你喜歡漂亮嗎?是喜歡漂亮,還是喜歡漂亮這個詞呢?”
“都喜歡。”丹華笑得很漂亮,“至少現在是——也可能是由於自你口中說出來,我就喜歡了——我好像見過你。”
美人一笑:“那——就是嘍。”
然後他就再也不苦惱於自己的白發了,那美人叫做未來——這名字是清亦溟起的。
從這可以看出,清亦溟對“未來”很感興趣。
未來本來的名字是——璉,不過也算不得本來的名字,因為璉這個名字也是他人給予的。
清亦溟曾說:“未來是最了解我的人。”這句話直到很久後依然爭議不斷。
另一邊。
“你還跟著我幹什麼?”泠轉身喝問。
雖然劍不世幫了泠很大的忙,但是——那完全是他自願的!
劍不世稍微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搓搓手,又看著前方的天空,眼中露出狡黠的光來,道:“我們同路。”
泠撇撇嘴,左邊眉毛微微一皺,又向後一瞅,又回過來仔細看著劍不世,像是在審查某個居心叵測的人:“你要去哪兒?”
泠實在無法接受如此蠢的人卻有那樣的武學,實戰經驗看上去少的可憐,再看他武學的風格那樣強烈狂亂,還有他身上的氣質,總之疑點太多,像是真傻卻又不像……
所以,以她多疑的心理,她總覺得這個劍不世怪怪的,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說不準他不過是一直在演戲,又以似實而虛似虛而實的手段來迷惑,來為著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到底是什麼陰謀呢?
我有什麼他可圖謀的呢?而且要用這種方式來接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