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們不道義,是她摳門。”“酒精”睜眼說瞎話地附和,“不過她這次帶的這個保鏢有點邪門,不普通啊。”
“那不是她的保鏢,是新的合夥人,叫餘東,以前是雇傭兵。怎麼?”
“難怪,是個狠角啊。”曾經殺人不眨眼的酒鬼麵色流露些許凝重,“你發現他的手了嗎?一看就是長期同各種槍械打交道的人,掌心與手指上的那些厚繭比那些什麼刑警明顯多了。還有那眼神,看似平靜無波,實則隱隱透露著殺氣,目光銳利得很。而且走路的時候根本沒有聲音,簡直比殺手更可怕。費叔旖到底是從哪裏找到這麼個合夥人的?先前那個方興艾與他根本不在一個等級。”
“這麼說來費叔旖豈不是要有麻煩了?”“軍火”也不由開始擔心,畢竟對風都酒吧而言像費叔旖這樣有錢的客人是非常珍貴的。
“嗯。你不覺得今天上午的單獨客人與昨天晚上到的那四人有些奇怪嗎?”
“難道他們是衝著四國最大軍火商來的?”
“聰明。”“酒精”將最後一個玻璃杯擦幹淨。
“你肯定?”“軍火”懷疑,“她每次來談生意都會與某個人接觸,每次的人都不同。今天上午的單獨客人應該就是她要接洽的對象。”
“那麼昨晚的四個人呢?”握有某個情報的人神秘兮兮地眨下眼睛,“他們一到就拿了費叔旖的照片問我有沒有這個人,而且還拿著槍,威脅我不準透露出去。”
“那個單獨的客人與以前的人一樣,從走姿與站姿看,應該是軍人。而那四個人……嘿嘿嘿……”“軍火”衝著同伴直樂,“……怪不得‘錢幣’這兩天心情大好,估計又是哪個國家拿公費出公差的冤大頭。”
片刻後他想到什麼似的斂了幸災樂禍的表情,嚴肅道:“那麼我們就看著費叔旖有麻煩嗎?”
“風都的規矩,我們不介入任何交易。”
“她可是特別的老客戶,有錢,講信譽,重點保護對象。”一肚子鬼主意的青年強調。
“啊,所以我們隻要保證她在這裏性命無憂地離開就好,其他閑事莫管。”
“怕是我們想管也管不了吧,她那邊一旦有麻煩就是天大的麻煩,總不能讓我們跟著搭進去,我可是好日子還沒過夠。”
……
並不知道自己已成了他人的算計對象,一進房間就開窗的人連打三個噴嚏。
“沒開冷氣。”餘東瞄一眼牆上搖搖欲墜的冷氣機,深覺某人從進到酒吧後一反常態的模樣有些好笑。
“我知道。”聽出他的揶揄,費叔旖苦笑,“就算熱死我也絕不會開這台冷氣機。”
“為什麼?”
“我不敢。要不是軍部那些人非要選擇在這裏交易,我永生永世都不願意踏進這間破酒吧。”她歎氣,疲倦地倒在硬邦邦的大床上,“這裏根本就是強盜窩,那六個人簡直就是打劫的。”
餘東挑挑眉,很有興趣地聽下去。
“他們是吃定我這個冤大頭,一份三菜一湯的簡易飯菜就要一萬四國幣,住一晚則是十萬四國幣。另外說這間隻有一張床一台冷氣機的破房間是貴賓房,水費電費都要另算,收費標準則是在普通水電費金額後麵加了兩個零,是不帶小數點的兩個零啊。別提那些要人命的酒,本來就比外麵的貴了數十倍,一旦賣給我他們就會習慣性地在金額後麵加零……我可是正正經經的生意人,就算再有錢,這麼被無度索要也是會害怕的吧。”
一說起在風都所受的貴賓級待遇,費叔旖就欲哭無淚。
“你就甘願這麼被敲詐?”餘東驚訝之至,為那些貴得離譜的價格。
“嗯,因為他們能保障我們在風都的安全。交易安全,生命安全。這是罪惡之都,而我又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商人。你看,我除了砸錢之外也沒有別的辦法。”
看著她那苦澀之至的表情,餘東不知為何深感有趣地笑出聲,安慰般地伸手摸摸她的頭。
“明白了,除了晚飯我不會再點其他東西。對了,如果是白開水的話,他們會不會也算錢?”
沒有回答,被問者露出萬分痛苦的神情,於是問問題的人心裏便有了答案。回頭想想,他覺得在波吉亞素有惡魔之稱的暴君洛克比起風都酒吧這幾個主人絕對是不甚了了的小角色,並且還算善良了那麼一點點,至少洛克無法讓這個見慣大陣仗的女軍火商產生一種急於落荒而逃的心情。
夜晚的風都酒吧展現出與白晝截然相反的喧鬧,一片燈火通明中,咒罵聲、交談聲、酒杯碰撞聲、槍聲、桌椅移動以及散架聲……各式各樣的嘈雜聲音幾乎蓋過了富有懷舊氣息的爵士背景音樂。這邊有幾個人交頭接耳地談生意,那邊卻有兩夥人打得不可開交,也有不少無聊的人喝著酒避開冷不丁打偏的子彈在一旁看熱鬧。而站在吧台裏的兩個人,“酒精”正在賣力地調酒,另一人年紀偏大架著一副老花眼鏡的瘦高男人正低頭專心算賬。吧台旁邊坐著兩位女子,一個有著電影明星也為之汗顏的豔麗容貌,另一個容貌雖然平凡卻有著一種令人印象深刻的隨意懶散。
從樓上下來的人皺著眉,頗感頭痛,初來乍到的他總算是見識了傳說中的罪惡之都。注意到環境的混亂複雜,他不動聲色地將費叔旖護在自己身旁,以不變應萬變。他不得不佩服身旁人的勇氣,明明一點自保能力都沒有卻能幾次三番出入罪惡之都。
“哎呀,這不是大財神嗎?快過來請我們喝酒吧。”美豔女子一見從樓上下來的熟客,立刻媚笑著揮手。
知道這次又逃不掉破財的厄運,她苦笑著走到吧台旁挨著兩人入座。
“兩杯‘風流’。”
“明明四個人,怎麼隻要兩杯?”“大肥婆”明知故問,風情萬種地瞟一眼一旁仍站著的餘東。
“不是隻請你和‘遺忘’喝嗎?”費叔旖裝作一副坦然的模樣,“你知道我從不喝酒的,對酒精過敏。物以類聚,我的合夥人也是滴酒不沾的。”
“哦。”“遺忘”輕笑點頭,“我記起了,自從第一次‘錢幣’給你看了賬單之後你就開始對酒精過敏。”
“嗯。”一點也不將另外兩名女子的玩笑放在心上,她回應道,“任何一個人看到那張賬單都會被那些個零弄得生不如死。要我是你們,也犯不著再賣軍火。”
聽到她們對話的調酒師忍不住發出愉快的笑聲,而當初核計賬單的財務總管“錢幣”則充耳不聞,繼續數他賬薄上的零。
“那個人是找你的吧?”“大肥婆”眼波流轉,看向某個占據陰暗角落良久的人,“和前幾次的那些人看上去都差不多。”
“難怪你生意做得大,第一軍火商果然名不虛傳,不知道這次交易的是哪個國家的軍備?”“遺忘”微笑,看她們點了一瓶“風流”作為堵口費,然後才示意餘東一同走向角落。等待許久的男人的上半身挺得筆直,見到他們時的神色格外平靜。這種平靜餘東並不陌生,是久經生死場的軍人特有的冷酷。
“1981?”費叔旖站在他對麵輕聲問,顯然是暗號。
男人點點頭,隨後從上衣內袋裏取出一張厚紙與一張小紙條遞給她。費叔旖無言地接過,打開小紙條飛速地看一遍,記住內容後將其點燃燒盡,隨即又將厚紙張折疊整齊放進自己的風衣口袋內。
“辛苦你了,代我向他們問好。”她有禮地微笑,又將裝了現金的信封遞給對方,“請收好。”
男人盯著厚實的空白信封遲疑猶豫片刻,不太相信地看向施賄的女商人,隨即在其含笑的目光下伸出手。短短數分鍾的碰麵,自始至終男人都沒有開口說話。人多口雜,費叔旖也沒有向餘東多解釋什麼,視若無睹吧台那邊幾人的邀請就又匆匆回房間。也因此,他們兩人誰都沒發現在酒吧另一端的角落裏有四個陌生男子一直注視著她的行動。一見男人上樓,便有兩人尾隨而上,另兩人卻急步走出酒吧融入夜色。
“螳螂捕蟬。”“大肥婆”歎息。
“我倒是想偶爾做一次黃雀的,況且叔旖也算是我們為數不多的大客戶。”“遺忘”也跟著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