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簷下,一排陶瓷鈴鐺叮叮當當,在風裏輕輕搖晃。簷外,早夏的樹影森然綠意。雪裏紗甫吃完飯,便挪了張躺椅,自個兒窩在椅中小憩,猶是久睡不消殘醉。
那黑色白耳的小狗一顛一顛地繞到她腳邊,擾得她不得安生,懶懶掙開眼皮,看了那晶亮狗眼一下,手臂一探,撈起小狗攬入懷中,翻了個身,找個最舒服的姿勢,重又睡去。傾落的黑發如被披覆在她身上,發絲間纏繞著條墨綠色如綢般光滑的帶子——阿萬小蛇。
和屋內喧鬧吵雜,才剛吃完早飯,卻又不知道在玩些什麼了。少年回眸看了一眼室內,唇邊笑意噙著,溫和不變。褐色發絲被風指到眼前,迷得眼睛難以睜開,隻露出點晶瑩的冰藍色。
不二周助席地坐下,看著簷外天際,似在小憩,然而眼角餘光時不時掃過那張睡顏。睡中的雪裏紗,她的睡顏安恬,如世界安靜無事隻餘風聲。任誰也不敢輕易打擾,隻在一旁看。一身褐色和服愈發襯得他如玉溫潤,顏麵溫然。眉眼溫和的少年,溫和清淡的笑意,讓人無法不心生親切。此刻他的平靜卻生生多了幾份詭異。
“不二。”茶發茶眸的少年從門內走出來,低下眼,卻看到他略帶迷茫的表情。怔了一下,不動聲色。
許久,那少年溫笑道:“手塚,你早就知道了吧……”他的嗓音一貫的溫和潤澤,明朗柔軟。
“嗯。”手塚國光坐下來,麵色平靜。那書簽裏的和服少女,的確與他有幾分淵源,由此可以追溯到他的祖父一代。那嚴肅古板的老人,不知怎得,對她卻是和顏悅色,極其喜歡她的,還幾次邀她來家吃晚飯。
而他父親……聽到日暮這個姓氏時,聽到她自我介紹說是日暮神社的承續者時,似乎也是知道的。這其中藏了許多私秘,他不想知道。
不二周助目光一移,看向睡中的少女臉龐。她雙頰粉團一般紅撲撲,低眉低眼的模樣,睡得極是安靜。掩下的黑翼蝶般的睫毛後,卻是一雙左黑右金的異色眼眸,又大又圓又亮,笑起來極是溫柔欣悅。
他低下頭去,微微一歎,覺得有說不出來的悵然。櫻落紛紛裏,那跪坐玻璃窗後如仕女一般高貴的少女身影,在腦海之中漸漸清晰起來。大片的紛飛櫻碎,茶色和服少女的側影,跪坐在榻榻米上,正扶著青瓷的茶杯,淺笑溫然。
嘶~~
兩人不約而同回頭。一雙黑潤大眼迷惑地瞪著他們。不二周助的目光一落,看到蛇樣少年手上的薄被,一笑。“海堂。”
海堂熏微微頷首,越過他二人,把薄被小心翼翼覆在睡中少女身上,順便還摸了摸那小狗的頭,眼角微彎。觸感真好——
他轉身看向手塚國光。“部長,我還有訓練。”待對方點了點頭,然後他轉身往神社門樓走去,下山了。
許久……
不二周助突然問道:“也不向正主告別就這樣離開……好嗎?”貌似,這麼多人之中,那名叫雪裏紗的少女最在乎的就是蛇樣少年了。
“……”手塚國光靜默無語。
¥¥¥
“那是什麼???一大堆的,這麼多的說——”菊丸英二眨了眨眼,瞪著牆角的立櫃。翻箱倒櫃,如在自家一般,居然被他找出了這麼些大紙箱來。還樂顛樂顛地把它們一個一個抱了出來。典型是個自來熟加上人來瘋再加上好奇小孩。
一旁大石又開始碎碎念,菊丸搬出一個紙箱,他就搬回一個。碎碎念念的功力幾乎與某人有得一拚,隻不過那人可以完全無表情,而他卻是表情豐富變幻不定。
“菊丸,快把人家的東西放回去啦~~這裏可不是你家,怎麼能到處亂翻,還未經主人許可就搬出來呢~~~一定是我管教不周~~~嗚嗚嗚嗚~~~~~~~我可是網球部的代理部長,怎麼可以讓部員做這種失禮的事情呢~~~是我的過錯,嗚嗚~~日暮小姐真是抱歉,是我對不起你~~~我愧對教練的信任了~~~~菊丸,你快點把~~~~”
“大石同學……”
“大石同學……”已經完全進入自我狀態了。原本就少的頭發,估計這會也得被他撥拉光了。櫻裏掩唇輕笑。
菊丸英二搬了個大紙箱過來,蹲在前麵,好奇地打量。“這裏麵裝的是什麼???好好奇喔——”連帶著其他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過來。那紙箱上包裹著層層櫻色絹紙,還有紅色緞帶紮出大大的蝴蝶結,看上去極其可愛活潑。一眼就看出是小女生喜歡的風格。那蝴蝶結的結式卻極其特別,任一幫少年輪著上,也硬是解不開,反而越結越死。
向日嶽人發狠了,氣惱地揪著那蝴蝶結,大聲道:“拿把剪刀過來!!!我還就不信了都!!!”卻是孩子氣地跟那蝴蝶結扛上了。
正在向日嶽人一手持花剪一手揪蝴蝶結的瞬那,一隻大掌壓上少年紅色的腦袋,拿過他手中的花剪。“啊,嗯???”他眨了眨眼,手空了?
同時,頭頂傳來略帶慍意的男音。卻是跡部景吾。“胡鬧!!!身為本大爺領導之下網球部一員,居然如此不華麗!!!”既然是用特別的結式結起來的蝴蝶結,擺明了就是不想別人折看,這一幫人還想侵犯別人的隱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