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 斜陽隻與黃昏近(1 / 3)

不乖小小妻(艾之雅)

前言

夜如何其。

夜未央,庭燎之光。

君子至止,鸞聲將將。

夜如何其。

夜未艾,庭燎晣晣。

君子至止,鸞聲噦噦。

夜如何其。

夜鄉晨,庭燎有煇。

君子至止,言觀其旂。

詩經.小雅——《庭燎》

夜半之時,帝王就已經不能安於入睡,急著準備好去上朝。

看到已有亮光,知道外麵已經燃起了庭燎;慢慢的晨曦可見,天色漸漸轉向明,庭燎就顯得沒有那麼明亮了……

視朝,本為各朝各代的定例。

但是昏庸之君,往往則有名無實。隻有那些勤於朝政,綱紀嚴肅,使得上下振作的賢能君主,才能夠營造出中興氣象。

每每讀到這些,往往覺得古人有著真摯而簡練的情感,隻是隻言片語,就生動的刻畫出人物、場景、事件,所以讓人讀後,往往有種:言有盡時而意無窮的意境。

於是,一個勤政的帝王形象赫然出現,那麼就難免會想到,在他身邊,是不是就應該會有一些,出於各種原因及目的而聚在一起的女人們?

想到這些,一個個鮮活的形象,就這樣躍然紙上。

匆匆忙忙的,開始了她們的故事……

緣起

史記《帝王篇.燁帝傳》記載——

燁帝,字健,自繼位以來,一改其謙卑恭敬之賢德;親小人,遠賢臣,終日裏花天酒地,揮金如土,國庫空虛,遂強征賦稅,以致民不聊生,怨聲載道。

四方諸王趁勢起兵,驅兵逐城,直搗龍庭。

燁帝被南王絞殺於正殿龍椅之上,時年僅僅三十九歲。

史記《帝王篇.烈帝傳》記載——

烈帝,字宇軒,前朝北王之次子,燁帝之子侄,性烈公平,在位二十年;兢兢業業,鞠躬盡瘁。一生戰功顯赫,雖有篡位之嫌為帝,不驕不躁,減免稅賦徭役!啟用開明賢臣,為日後龍淵王朝二百三十六年的輝煌,奠定堅實基本。

諸王在爭論商議後,中和各路人馬的意見,一直決斷,擁立戰功顯赫的北王為帝;始稱烈帝,遷都北上,定國號為龍淵。

史記稱之為大龍天下。

一時間,諸王加封晉賞,新貴四起。

幾家歡樂幾家愁——前朝的皇子後嗣,除了那些陣前倒戈的;其他的,一律斬首武門或菜市;三歲以下的男童和女眷們,統統貶為官奴或官妓。

一時間,呼天喊地,悲悲戚戚……

烈帝之義兄,顧敬遠,字寧安,與帝自幼私交,驍勇善戰,時任龍驥大將軍,加封為安寧侯。烈帝憐惜其妻早夭,思及當年有救命之恩,追賜為一品誥命夫人。下賜豫親王愛女平和公主,給顧敬遠為妻室。其幼子顧毅之獲免死金鞭一條,封靖國公。

頃刻之間,顯赫一時。

時隔二十年過去,烈帝因日夜操勞國事,舊傷逐漸成惡疾。群醫束手無措,張榜天下,泱泱大國,竟然無良醫前往。

彌留之際,與龍榻前,親自授位於德高望重的三皇子龍天玦。享年僅僅五十歲,葬於東望陵,縊號為德望顯赫龍高宗。

三皇子龍天玦即刻稱帝,因其以賢德傳於世,人稱德帝,因其身畔隻有兩名侍妾,並無正妻也無任何後嗣。

惠顯太後入住中宮所行使的第一項權力,就是下了數道懿旨:但凡朝中三品官員或王公大臣,家中尚有未成婚配的適齡女子,依律不得再自行婚配,全部編名造冊,次年春天一律入宮候選。

太後還特意的派遣千裏快騎,馬不停蹄的一連送了兩道懿旨前往邊關。送達已經是寧安王的顧敬遠。

旨意大抵是:悉聞兵馬大元帥,寧安王顧敬遠膝下之幼女仁靜郡主,年方十六,聰慧伶俐,才思敏捷,亦在名冊。

即刻奉旨入京候選,須次年四月,皇上龍誕之前抵達,不得有誤。

據說,她是最有可能成為新皇後的候選人物。畢竟她有著重兵在握的父兄和權貴顯赫的外祖父。

卷絮風頭寒欲盡。墜粉飄香,日日紅成陣。

新酒又添殘酒困。今春不減前春恨。

蝶去鶯飛無處問。隔水高樓,望斷雙魚信。

惱亂橫波秋一寸。。

——《蝶戀花》晏幾道

逆風卷起黃沙漫漫,遮天蔽地。

即使明明是在大白天,視線也漸漸的變得模糊不清,仿佛成為黑夜。

沙霧中人影幢幢,上百人的浩大隊伍在幾乎看不見邊際的沙漠裏,緩慢而艱難的跋涉。他們竭盡全力地相互扶持,避免被風暴卷走。

稍微不小心,立即就會讓黃沙被風卷送進嘴巴裏。

眼看著更大的黑風暴就要來臨,如果在一刻鍾內再走不出這無人地帶,恐怕會永遠迷失在茫茫沙海之中。

可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想要突圍衝出沙漠,恐怕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

忽然在呼嘯的風中,隱隱約約傳來高亢的胡笳之音。陡然間,仿若是指路的明燈一般。那些奮力掙紮的駱駝不顧主人的嗬斥,竭盡全力往胡笳吹奏的方向奔跑。

駱駝承載著所有的補給,如果沒有了它們就是死路。不得已,大隊的人馬隻能是跌跌撞撞的隨之而行。

重重幔帳裏端坐的美貌少女,雙手緊緊攥著護欄,任由駱駝把自己帶向未知前方的茫茫荒漠。

如果這場豪賭,注定得以死亡告終,那麼她將無所畏懼,因為這是必須付出的代價。

可惜了那些忠心耿耿的將士們,如今卻因為她的一己之私而要枉送掉性命。就算要她死幾次又如何,隻是怎麼能對得起他們的信任和忠誠?!

就在少女為自己莽撞的決定感到悔恨不已,猛然間聽到了在呼嘯在風聲中依舊高亢的胡笳聲,驚訝地抬起頭來。雙手指節因為過於緊張,抓得太用力而發白。

是他嗎?

會是他嗎?

當她仔細地聆聽出,的確是那首熟悉的曲調時,不禁潸然淚下,顧不得許多,在那裏又是歡喜又是悲泣。

喜的是沒有想到他終於還是來了。

悲的是天意如此,造化弄人,竟然還是讓他來了……

這是不是證明,他仍舊還是愛她的……

駝隊艱難繞過重重沙丘,前麵有了高聳懸崖的阻擋,強勁的風沙頓時減小了許多。放眼看去,觸目可及,見到的皆是風化的陡峭崖壁,連綿十餘裏。

崖壁上千瘡百孔,變幻多端,似鬼斧神工,晃眼看上去像黃土層層夯築壘就的城堡。

即使站在峽穀中,狂風依舊在呼嘯著,每當呼嘯的風聲穿越而過,仿若是鬼哭狼嚎般淒厲,怪異的景象百年難得一見。

隊伍的統領不由大吃一驚,趕緊回首看向另外一位年長的老者,顯然他們在無意中闖入了傳說中的魔鬼之城。

現在想退出去已經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可怕的黑風暴鋪天蓋地的就要呼嘯而過;這個時候出去恐怕也隻有死路一條。前進是無法預知的魔鬼禁地,後退是漫天密布的狂暴風沙。何去何從成為此刻最難以決斷的事情。

長者看了一下上上下下的百餘口子人,果斷地揮動手裏的長鞭。鞭梢飛舞,在半空中用力甩動起來,發出了清脆的三聲響聲。這是某種驅趕鬼怪的儀式,也是在鄭重宣告今天就在此地安營紮寨;畢竟人命不是兒戲,不能把大家再弄去風暴裏送死。

隻是不知道,這個決定究竟是對是錯?

“艾克老爹,這樣做合適嗎?”

隊伍的統領,身為鐵騎軍龍虎營帳前彪騎將軍的林治淆,這個時候感到惴惴不安。悄悄向旁邊的那位異族先導仔細詢問。

他不怎麼喜歡這趟差事。不過身為元帥大人親信,卻又不得不親自的出馬。畢竟事關重大,時刻關係到自家小主人的性命安危。

“應該不會出問題,去取一些錢幣食物來,我等前去祭拜一下!將軍大人得管束部下不可私下談論此事,以免得罪了魔王。”智者一般的艾克.買買提老爹一邊說,一邊伸手摸了摸自己白花花的長胡子。

據說不小心闖入魔鬼城堡的人,隻要不去激怒魔王,自覺自願地留下一些財物食品拜祭。絕對平安無事。

“也好,末將這就吩咐下去!傳令兵——”林治淆林將軍微微一招手,就有兵卒跑步上前畢恭畢敬的等待命令。

“是!將軍!”

“立即分成五縱隊,安營紮寨,一隊護衛郡主,另外四隊輪番巡邏值守——嚴禁喧嘩,三級戒備——”他的命令幹脆利落。

“是!將軍!現在聽令——成五縱隊排列——”傳令兵跑步到隊伍前麵,揮動令旗;立即,所有的士兵放下了手裏東西在空地上,快速而悄無聲息的排列成為五個縱隊。

沒有推搡拉扯舉動,隱隱約約能聽見的隻有相互之間細細索索,衣物摩擦聲而已,可見治軍之嚴格。

怪異的狂風毫無預警的再次吹起,發出“嗚——嗚——”的悲泣聲。

從駱駝背上卸下的軟轎內,重重紗幔下,端坐的是一抹安靜素雅的身影。即使剛剛曆經了考驗生死的大風暴,也絲毫無損於她的完美。

精美的衣裳是淡淡的粉,雪白狐裘映襯下,宛如是亭亭玉立的新荷。她微微的閉目冥思,仿佛對外麵發生的任何事物都置若罔聞。

“郡主,您知道嗎?咱們好像到了一個看上去非常詭異奇怪的地方呢!所以林大叔的臉色才好難看。不過,這裏說不定真的會有什麼呢!不然那些駱駝怎麼可能自己突然跑來這裏。”隨行的四個婢女之一,年紀尚幼的青荷,顯得非常的興奮。

她卻沒有意識到,剛才發生的這一切是一件多麼危險的事情。如果再晚一點兒才找到避風的地方,他們所有的人可能全部都會消失的沙暴裏。

反而是感到很好奇,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到這個地方來了。

她們的父輩也是軍營裏效力的將士,她們從小到大就生活在軍營附近。所以或多或少的,性格裏有著軍人的直率和坦誠。

“青荷,不要隨便打擾郡主休息,快去準備熱水——”為首的婢女素蓮來不及阻止青荷的多嘴,連忙把她拉開到旁邊去,低聲斥責道。

這些小丫頭越來越沒規矩,這麼逾越身份的話也敢隨便亂說。

不過這個時候也顧不得管教她們,看著越來越暗的天色,她趕緊吩咐紫釉和青荷快點去把行李準備好,等到軍士們搭好帳篷就可以鋪陳。

“是,素蓮姐——”嬉鬧的稚氣小婢女不敢再造次,背地裏悄悄頑皮地吐了一下舌尖,就趕緊和紫釉去忙碌了。

另一個年齡大些的婢女叫玉梨,是個圓圓身材的快樂少女,嘴巴總是噙著一抹甜膩的笑容。她把皮革水囊的塞子拔開,往銀質的杯子裏小心翼翼地倒了一些水。然後恭敬的站在紗幔前麵。

“郡主,先喝一點兒水潤潤嗓子。你已經有很多個時辰沒有飲水了。”因為怕攜帶的儲備不夠,每天每人的水是設定了限額的。

對於這一點,郡主曆來都是以身作則,從來不會以主子的身份占好處。

可舉著杯子過了好一會兒,也不見轎子裏有任何的動靜。難道是郡主睡著了,不可能啊?玉梨隱約感到奇怪,剛要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