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群在有些事上,反應是比較慢的,所以沈菊年說出那句話之後十個呼吸,他才明白她話裏的意思。
我們兩個人在一起,那些事,隻要有一個人記得就夠了,你不記得,我記得就行了。
可惜等李群反應過來,他已經錯過最浪漫的時刻了。
沈菊年背對著他,匆匆忙忙地將麵乘到碗裏……
看著她有些忙碌的背影,一種幸福和滿足感在心頭點點溢了出來。
蕭錦琪、蕭娉婷、郭雍……
那麼多人窺伺著,最終,是他擁抱住了她。
沈菊年臉上還紅著,將碗放到桌上,低著頭不敢看他。“可能煮得有些過了……”
都怪他,挑這個時候講了那麼多話,讓她幾乎忘記了鍋裏還煮著麵。
李群看著沈菊年兩腮的嫣紅,黑亮的雙眼浸潤出微微的水光,左胸口泛著從未有過的酥麻感覺——真想擁她入懷。
沈菊年卻退了一步,在他對麵坐下,讓他隻有抑鬱地坐下,心裏想著的事太多,或許也不算多,總歸是對麵那個人的事——這卻讓他有些食不知味。
相對而坐的兩個人,卻是一般心思。
他從未喜歡過人,難道她就有經驗了麼?
這種心髒像被蜂針叮了一口的感覺,對她來說同樣奇妙而陌生,酸酸的、麻麻的,甚至有些微的疼痛。
這樣相對無言,直到回到房前,李群才打破了沉默。
“菊年。”
沈菊年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等我三年。”李群上前一步,望進她的眼底,“三年之後,世事了卻,我便全心全意陪著你,李群這個人的一生,都由你來支配。”
沈菊年訝異地瞪大了眼睛,看見他的目光專注而深情,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逐漸改變,雲都山上飄下來的一瓣霜花,被一點點地融化了。他曾是淡漠而疏離的,其實現在的他也是,隻是他的心已為一個人開放,也隻為那個人開放。
沈菊年緩緩勾起一抹微笑,輕輕點了點頭,“好。”
三年,三年而已。
李群鬆了口氣,眼睛複又亮了起來,在沈菊年離開之際,上前一步,將她擁進懷裏,聞到她身上獨一無二的溫暖氣息,心神一醉,輕輕在她額上落下一個吻。
柔軟、微涼的觸感,一觸即去。
沈菊年愣了片刻,血液霎時間從腳底沸騰到頭頂,一下子失了淡定和常態,耳珠紅得快滴出血來,李群手一鬆,她便踉蹌著退了兩步,逃也似的閃進屋裏,迅速關上房門,靠著門板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聲一拍趕著一拍,臉上發燙,膝彎發軟……
沈菊年咬著唇想了半天,發現自己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思考。
啊,真是讓人難為情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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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雪止天晴。
馬車已經收拾妥當在門外候著,馬蹄在地上刨了幾下,不耐煩地催著人。
隻有天寶一夜安眠,生龍活虎地跑來跑去,被李群一個抄手攔了下來,拎起來扔到沈菊年懷裏。
“乖乖上車。”李群揉了揉他的腦袋,天寶立刻僵住了,乖覺地點點頭,縮進姑姑懷裏,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偷瞧著李群。
沈菊年先上了車,靠著裏邊坐著,李群在外邊吩咐了些事,便也撩起簾子進來。
“今天日落之前便能到達駱家莊。”李群落下簾子,往裏一坐,“到駱家莊之後,會有雲都門的弟子來接你們。”
沈菊年點了點頭,知道李群另有要事,不能陪著他們上山,心裏微有些分別的失落,但也理解他的難處。
李群從腰間囊中取出半環玉鐲,交到沈菊年手中,溫言道:“我不能陪你回雲都門了,但門中弟子平和友善,雖有些人性情古怪,但多是善良純真之人,極好相與。這半環玉鐲你收起來,見到掌門之後,將三清悟心訣和這兩個半環交給他,他必有辦法救你性命。”
沈菊年握著玉鐲的手微微收攏,這玉鐲李群一直隨身攜帶著,時不時地摩挲,溫潤中帶著絲沁涼,就如它的主人一般。
“我知道了……”沈菊年垂下眼瞼,低聲說,“到駱家莊之後,你孤身一人上路嗎?”
“駱家莊再去八百裏便是災區,前期勘災數據不盡不實,當地官員又是些人精……”李群頓了頓,嘴角微揚,勾起一抹嘲諷的笑,“他們既然沒把我放在眼裏,我便照著他們的劇本演……”說著抬眼看向菊年,溫言道:“官場多是醃臢之事,我自有打算,你自己多加小心。雲都門中有鴿舍,飼養飛鴿的弟子名喚默離,你若想與我聯係,隻需寫好了信,交給她便是。”
李群素來沉默寡言,但如今話卻多了起來,一件件事叮囑著,沈菊年聽著頻頻點頭,心裏想:自己對他了解實在是太少了,之前怎麼沒看出來他是如此嘮叨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