術宗弟子所在的天璿殿離枕劍坪不過百步之遙,葉尋操持殿內事務,平日多在天璿殿出沒。柳凝煙與葉尋情如兄妹,因此常往天璿殿跑,與術宗弟子關係融洽,倒也不像外人。
沈菊年早先說過想學醫術,清央留了心,便指了天璿殿兩個弟子多照看著她。
這兩個弟子,一個擅長毒術,一個擅長醫術,一個笑嘻嘻,一個冷冰冰,性情古怪,對門而居,勢如水火,夾在中間的沈菊年常常落得裏外不是人。
這兩人所住的地方和沈菊年一樣,都是與普通弟子距離較遠的一小方天地。之所以被隔離開來,原因就在於她們整日鼓搗的東西過於詭異,又整日鬥法,旁人也是怕不小心被誤傷了,總之能離多遠是多遠。
若非如此,她們在醫、毒領域的造詣也可算是極為罕見。
柳凝煙本以為沈菊年隻是回小還居,卻見她折向了天璿殿,到天璿殿還沒有停下,繞了半圈,眼見不對勁,柳凝煙臉色一變,“菊年師妹,你要去藥廬!”
沈菊年點點頭,低頭看向她微笑道:“我每天這個時候都要到藥廬學習辨認草藥,難道你不知道嗎?”
柳凝煙一抖,聲音微顫:“藥廬的師姐是瘋子,你不怕嗎?”
瘋子與天才隻有一線之隔,但更經常出現的情況是既是瘋子又是天才。
“你說洛酥師姐嗎?她很有趣。”沈菊年想起那個呆呆的師姐就忍不住微笑。
有趣?一點也不有趣!
洛酥師姐毒術一流,卻是建立在術宗弟子的痛苦之上,她不過小時候來找葉尋師兄玩,卻不小心被殃及池魚,吃了加了料的點心,結果笑了整整一天方止,精疲力竭,臉部肌肉抽筋。雖然洛酥師姐被罰了不知多少次,但她九死未悔,而且在和柳花苓剛上之後,變本加厲。
她毒一次,柳花苓解一次,兩個人製毒解毒能力在一次次比拚中提升,而術宗弟子也終於在每月一次的折磨中淡定了,習慣了……
而劍宗氣宗的弟子仍然是聽到這兩個人的名字就有多遠跑多遠,柳凝煙也想跑,不過有些晚了。
“小煙……”一個笑嗬嗬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沈菊年和柳凝煙仰頭望去,隻見一個身影從天而降,輕輕落在她們身前。
“洛酥師姐……”柳凝煙咽了口水,怯怯地看著她。
這個師姐雖然總是笑眯眯的,看上去很好人的樣子,但是她下的毒絕對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恨不得爬回娘胎重活一次。
“我剛剛好像聽到有人說我是瘋子……”洛酥憂鬱地攤了攤手,歎了口氣,“原來我是瘋子……”
“誰、誰說的!”柳凝煙選擇性失憶,無力辯駁道:“洛酥師姐才不是瘋子!”
“那剛剛我好像聽到有人說‘藥廬的師姐是瘋子’……”洛酥挑著眉笑嘻嘻的看著她。
沈菊年剛想拉拉柳凝煙的袖子提醒她慎言,她卻已經先一步開口道:“我說的不是洛酥師姐。”
“哦~”洛酥恍然大悟。“不是我,那就是柳花苓了?”
柳凝煙嗬嗬幹笑:“是啊是啊……”
沈菊年無力望天。
“原來在凝煙師妹心目中,我是個瘋子。”又一個人從天而降,卻是從另一個方向下來,落到洛酥對麵。
和洛酥憨實近於陰險的笑容不同,柳花苓麵容清麗,卻無一絲笑容,說不上冷若冰霜,隻是看著便讓人覺得不易接近。
沈菊年聽到柳凝煙一聲哀嚎咽了下去,退了一步躲在沈菊年身後,低低聲道:“菊年師妹救命啊……”
“洛酥師姐,花苓師姐。”沈菊年無奈一笑,向她們問了聲好。
柳花苓極冷淡地對她點了個頭,洛酥回以一笑,說道:“菊年師妹哇,今天隨我們下山去吧。”
“下山?”沈菊年疑惑看著她,她自上山到現在還沒有下山過。
“是啊,聽大舒說,近來大雪封山,有許多鄉民凍傷甚至凍死,山下人手不足,清淮師傅便囑咐我們下山幫襯著。你也學了不少知識,但終究需要實踐,不如和我們一起下山?”
沈菊年心中一動,不待她回答,柳凝煙便探出頭來。“我也要去!”
柳花苓掃了她一眼,“我們不照顧小孩。”
柳凝煙嘟了嘟嘴,委屈道:“人家不是小孩……”
柳花苓懶得跟她囉嗦,直接亮出銀針恐嚇她。柳凝煙臉色一白,頭又縮了回去。本來吧,醫者父母心,學醫的柳花苓應該比洛酥更受歡迎才是,但是兩個人的“惡名”在門中幾乎不上下,正是因為柳花苓這脾氣,讓人感慨,真是“醫者後母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