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的某天,陝西巡撫送了萬兩銀票過來,李群不聲不響收下了,一時之間四方官員皆動,黃金白銀、字畫古玩、美人珍寶,紛紛往李群府上送。彼時李群正忙著清盤,這些東西轉了把手,便到了沈菊年手中,沈菊年認認真真,一筆筆記下了,留待秋後算賬之用。珍寶金銀這些死物倒是容易處理,那三個美人怎麼辦呢?
沈菊年讓人原路送回,那三個嬌滴滴的美人便哭倒在地,直給沈菊年磕頭,說是若被送回,便會被賣入青樓,生不如死。沈菊年素來見不得女人流淚,默默無語了半晌,便把她們打發去偏遠的廂房住了,並且吩咐下去,沒有傳喚不得四處走動。
李群每日早出晚歸,對這些事情也不多過問,家中諸事自有沈菊年打理,本也是井井有條,隻不過有時候,難免會出點小岔子……
入了夜,李群才麵帶倦容從外麵回來,怕吵醒了沈菊年,他放輕了腳步回了自己的房間。屋中一片漆黑,李群點了燈,腦中仍想著白日裏發生的事,神思不屬走到床邊,右手一伸,便僵在了半空。
燈火影綽,但床上分明躺了個陌生的女子,蛾眉粉腮,嫵媚妖嬈,可能是等久了,閉著眼蜷在被中,沉沉睡著,香肩半裸在外,這被子底下隻怕還是未著寸縷!
李群的呼吸頓了一頓,眉心緩緩糾結了起來,說不清是什麼感覺,他背起手,慢慢往外走去,不過沉重的呼吸聲顯示:他現在心情極度惡劣。
表麵上看來,他這屬於逃避行為,事實上,他也是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的。
留在屋裏,叫醒那個陌生的女人,無論是趕走她還是留下她——後者根本不可能,隻怕都會吵得人盡皆知。一個裸、女半夜出現在他的屋子裏,他自然是清者自清,可是涉及女子名節,那便比較麻煩了。再者,那床上有了其他女人的脂粉味,就算趕走她,他也是睡不下去了。
這麼一想,他還是決定換間房睡。
不過府裏怎麼會有陌生女子出現?
怕惹皇帝猜忌,雲都門的人已經讓他打發回去了,留下了幾個,也沒有在府中住,這府裏如今除了下人就隻有他和沈菊年兩個主子。下人的數量也不多,屈指可數,他確定當中沒有這麼一號人物。
還是等天亮以後再問問菊年吧……
李群捏了捏額角,轉身朝西廂房走去,那邊有幾間廂房一直空置著,不過每天都有下人打掃。李群右手摁上門板,又遲疑了一下——為什麼自己會遲疑?可能是出於習武之人的敏銳直覺,李群隱約覺得裏麵有更大的危險在等著他。於是收回手,後退了三步,沉思著望著門板。
會有什麼危險呢?
暗笑自己草木皆兵,李群複又上前三步,推開了門。
一進屋,他就發覺不對勁了。
沒有人住的房間裏怎麼會有女子的脂粉味?
李群皺了皺眉,眼睛在黑暗中一掃,借著月光,將屋中景象看了個半分明——開門聲吵醒了床上睡著的人,那邊懶懶翻了個身,呢喃道:“誰啊?”
李群一僵,腦中有根弦繃得緊緊的,將斷未斷。
他是不是走錯宅子了?
算了,還是去書房吧……
李群一刻都沒有停留,出門,關門,迅速離開。
不行不行,明天早上一定要找菊年問清楚,怎麼府裏多了這麼多鶯鶯燕燕?
還未走到書房,便見裏間燈火還亮著,李群心頭浮上疑問:是菊年?
平日裏,她有時也比較晚睡,煮了宵夜在書房裏等他回來,等待的時候,喜歡捧著本書慢慢地翻。
看著橘黃色的燈光,李群心裏一暖,嘴角不自覺地微微揚起,加快了腳步。
開門的聲音一吱一呀,打破了這午夜的寂靜。
書桌後,捧著本誌異小說看得入迷的女子被這聲音驚了一下,渾身一抖,啊地一聲驚呼,抬頭看向李群。
錚——
腦中那根弦徹底崩斷,李群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深呼吸,深呼吸——這府裏鬧狐狸了嗎?
“大人!”那女子驚喜地扔下書本,向李群跑來,李群冷冷瞥了她一眼,將她凍在原地,不過她很快又恢複過來,方才嚇得煞白的小臉此時迅速染上一層嬌羞之色。
突如其來的脂粉味讓李群皺了皺眉,後退了三步。
這女子看上去十七八歲,體態嫋娜風流,眼帶媚色,舉手投足都帶了股冶豔風情,此時微笑著便要往李群身上貼,李群當機立斷避開,冷喝一聲:“站住!”
女子看著他的眼神羞澀中帶著愛慕,愛慕裏還藏了三分膽怯,三分討好。聽了李群的低喝,她聽話地站在原地,不敢再上前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