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群失笑地敲了敲他的腦袋。“今天就到這裏吧,明天早上繼續。”
天寶一下子蹦躂了起來,歡喜道:“是!”然後摸了摸小肚子,苦著臉道:“餓死了……叔叔去吃飯!”撲倒沈菊年身邊拉住她的手便要走。
沈菊年被拉得踉蹌了幾步,無奈地對李群回頭一笑,“雖然我已經吃過了,不過可以陪陪你們。”
晚飯按例是全家共進的,沈菊年因為和李真在外間吃過,便隻稍稍動了幾筷子。
李群向李淩提起過幾日要去一趟蜀山,李淩隻當他是去遊玩,便點頭嗯了一聲,再無話。
李真插口道:“爹,你往年這個時候不都喜歡去蜀山一帶打獵嗎?不如這次我們全家人一起去吧。”
李淩呃了一下,抬眼看向李群,見他一副無可無不可的樣子,又轉頭看向藍綺。
藍綺溫聲道:“左右成都無事,你去上三五日也無妨。家裏有我就行了。”
李真微笑道:“爹有我照顧著,娘你放心吧。”
李群偏過臉看向沈菊年,“如何?”
沈菊年一笑,輕聲道:“隨你。”
李群點了點頭,又低頭對天寶道:“不許挑食,把菜吃了。”說著又給他夾了一筷子青菜。
對麵一家三口其樂融融,他們這邊也不差。
沈菊年默了一下,隱約有種雙方打擂比幸福團員的感覺。
李真在這個時候提出打獵,無非也是想給李淩一個和李群相處的機會,當然還有自己。沈菊年心想,蜀山一帶他們更熟,有人帶著也好。
回屋的時候,李群拉住沈菊年問道:“今天出去的時候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什麼特別的事,隻是隨處走走。”沈菊年搖頭微笑,“遇到了幾個李真的朋友,看上去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李群冷哼一聲,“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還是和她保持些距離。”
沈菊年笑道:“我有分寸的,你別多擔心。金陵有什麼消息傳來嗎?”
“一切安好,蕭四添了個兒子。”
沈菊年眼睛一亮,歡喜道:“那真恭喜他了。”
李群微微別過臉,略有些惆悵:“嗯……”
蕭錦琪比他年少幾歲,他都已經有自己的兒子了,他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沈菊年見他神色便猜到他心中所想,不好意思地輕輕撫撫他的手臂,支吾道:“我回房了。”
李群默然看著她落荒而逃,想到沈天寶那個圓滾滾的肉丸子,覺得以後還是要個女兒好了,像菊年那樣的,聽話又可愛。
李群先生想得很美好,但是現實很殘酷,他滿心糾結地往回走,覺得前途一片渺茫……
太守府上準備好些天,終於安排妥當,兩匹馬一輛馬車上路了。
李淩和李群在前頭騎馬,女眷孩子坐在車裏,隻有藍綺留守府上。
蜀山本來泛指四川一帶的山,但自從出了個蜀山派,便特指蜀山派所在方圓百裏了。從成都到蜀山並不遠,隻是路途坎坷,顛簸了一整日才到蜀山腳下。
蜀山東麵有一大片樹林,林中鳥獸無數,正是打獵的好地方。秋高馬肥之時,常有人來此打獵。越過這片樹林再上行三五裏路,便能看到蜀山派。。
“蜀山派已經沒落許多年了,你們去那裏有什麼事嗎?”李淩策馬徐行,偏頭問李群。
“拜訪一位故人罷了。”李群有所保留地說。
李淩沉默了一會兒才說:“聽說蜀山派當年也有數千門徒,到如今這一代,隻有十來個人了。二十幾年前……你母親重病,我曾來此求醫,才知道最後一位長老道濟也已經仙去了。”
李群聞言抬眼看向他,淡淡一掃,道:“是麼。”
他的態度讓李淩尷尬地看向別處。“你母親的死,我也感到很抱歉,但我亦無能為力。”
李群別過臉沒有再看他。“我明白。”
李淩緊緊攥著韁繩,心上愈發沉重起來,當年的事一幕幕劃過腦海。這個兒子,和他的母親太像了,一樣的冷靜得近乎冷漠,初時見她,他確實是驚豔的。名門世家的女兒,雋永得如一首寫在紅葉上的短詩,舉止得體,嫻靜溫雅,人人都說,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他八抬大轎迎她過門,將她視如珍寶,新婚三月,他每天守在她身邊,怎麼都看不夠。但漸漸的,他覺得她並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美好。她會微笑,但除了微笑,她再無其他表情,不會撒嬌,不會嗔怒,甚至不會吃醋,她的態度淡然得讓他覺得自己是被無視了。
他開玩笑說納妾,她怔了一下,也淡淡笑著說,好啊,你看上了哪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