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屋子的老男人就看到一抹淡綠飄進來,讓上書房沉悶的氣氛為之一鬆,昏暗的光線為之一亮,更給大家帶來了清涼,好像也不那麼熱了。珍珠麵色和藹,環視了一下屋裏的各位大人,頷首以禮,款款走到魏帝跟前,下跪行禮——其實珍珠的本意都是不想行下跪禮的,但是她是第一位和朝廷交往,接受朝廷冊封的神廟神女,她不下跪朝廷和魏帝都不會拿她怎麼樣,但是以後如果形成規矩,後麵的神女們也都如此效仿,後麵的朝廷皇帝會不會容許神女這麼做就說不好了,如果有了摩擦,或者對立,那可就是九山和神廟的大禍,她一定要做一個規範的表率。珍珠知道佛教的發源地是印度,印度的佛陀是真正的超然世外,高高在上,不跪拜任何人,但是佛教從傳到中原就有佛教和君主製的衝突,也有和各宗派的嫌隙,可她也知道,最後還是佛家屈服了,最後跪了帝王,她也要做一個好的表率,不讓這些雞毛蒜皮成為神廟和朝廷的蟻穴。
魏帝看著珍珠也是爽心悅目,剛要站起來去扶起珍珠來,就聽五福輕聲而快速的說了一句“陛下請喝茶!”魏帝驀地明白過來,趕緊往後做了做,抬了抬手,道:“免了!”珍珠站起來,早就有五福搬來一個繡墩請珍珠坐下。
“珍兒平時朝會都很少來,今天怎麼得空進宮來了。”魏帝語帶調侃的道。“也沒什麼,就是家裏熱的很,臣想著宮裏冰多涼快,所以就來轉轉,避避暑。”珍珠輕笑著道。珍珠的玩笑話,讓屋裏的君臣都笑了。“珍珠你來了就聽聽吧,朕和眾位愛卿正為前方的戰事煩惱著呢,可能你也得到消息了,恒王他們遇到了麻煩,百萬大軍無處著力,成了有勁兒沒處使去,讓恒王很是煩惱,朕和諸位愛卿也是束手無策,長此以往,朕可要被自己的軍隊打垮了。”今天魏帝見了珍珠心情很好。
珍珠轉頭看向其他人,大家趕緊跟珍珠介紹情況,其實大家是心知肚明的,珍珠的諜報恐怕比他們手裏的諜報更真實更具體,速度也不比他們慢多少,一直以來珍珠的能力讓這些精英們都很佩服,今天看珍珠來了,魏帝的意思已經很明顯,就是讓他們來問的。珍珠看著這些大魏的肱骨之臣這麼熱情,就知道自己這次來的目的,和他們的願望,恐怕是不謀而合了。“不知道大家是什麼意見?”珍珠於是問道。
“我等已經商量了月餘,可還是束手無策,毫無辦法,還望王將軍指點迷津。”金右丞歎了口氣,愁眉不展,連連搖頭歎氣,很是苦惱。張首輔和梁首輔也連連點頭附和,表示金右丞說的對。
珍珠環視了一下大家,轉頭看了看魏帝,看大家全都緊緊地盯著自己看,仔細地梳理了梳理自己的思路,緩慢開口道:“你們說的情況我也不是很了解——其實是很了解,又事發突然,我就說兩句,對與不對,還請陛下和各位閣老指正。”珍珠說的很客氣。“珍兒你就快說吧,做什麼今天如此拐彎抹角,什麼時候學的如此慢騰騰的了,快說!”魏帝開言道。
“我的意思就是讓恒王的大軍和韃子互相換換,他們之所以經常偷襲城中的守軍,無非是有兩個目的,一個就是來個疲軍之計,讓我們的軍隊得不到休息,總不停得來騷擾,伺機反攻入城;二就是城裏有他們想要真金白銀甜酒美食,他們需要進城燒殺搶掠補充自己的給養,光靠山野中的東西或者搶劫村鎮根本就滿足不了他們的貪婪;既然如此,我們就從城裏出來,讓他們進城不就得了。”珍珠說到這裏,上書房就一片寂靜,連侍立在兩旁的太監宮女都屏住了呼吸,大家都不知道珍珠這番話語之後,將會有怎麼樣的一場暴風驟雨,這裏的人可都是一言可決千萬人生死的主兒。魏帝聽了珍珠的話也是滿臉的愕然,然後惱怒之色在臉上忽現,眉頭一皺,對珍珠道:“王將軍請自重,你可知道這是上書房,現在是在進行閣議,怎可如此胡言亂語!”
“陛下,臣如何胡言亂語,臣所說的話,句句都經過深思熟慮了,莫非在座的各位也是這麼想的?”珍珠看向幾位閣老和六部的尚書們。
“宮主,這一座座城池,長江北岸的每一寸土地,可都是大魏軍民用血肉之軀鋪出來的,我們死了成千上萬的士兵,那埋在北岸的將士的屍體還沒有冷呢!那些死去的將士還都在盯著我們呢,如果我們放棄,他們就是化成厲鬼也不會饒了我們的,而我們又怎麼能輕言放棄?我們應該死守城池,誓死和守城共存亡!”說話的是兵部尚書沒等魏帝說話,搶先開火兒了。其他的人也都一副熱血沸騰的樣子,“誓與大魏共存亡!”上書房的大臣們就跟喊號子一樣,烏壓壓的一片跪在地上——切,現在與大魏共存亡了,當年為什麼不留在京師,跑到金陵來做什麼,一群偽君子,真小人!珍珠狠狠地在心裏鄙視這些朝廷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