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是什麼要求?”
“抱我,自我長大後你就沒有抱我了。”很任性的要求,可也是她盼望許久的溫暖懷抱。握緊她的手用勁一帶,便順利將她擁滿懷,受傷的右手則環上她的腰。緊緊擁住彼此,他的臉貼著她的發絲。
“沒有訂婚,是樂成和我臨時的一個約定,不過現在已經無效了,因為你來了。”
能猜到一些真相,泠昊揉揉泠懷中人的頭發,淡淡道:“走吧,回家了。”
他們要回家了!她點點頭,轉身朝杜樂成比個勝利的手勢,再向杜律成揮揮手,連行李都未拿就與泠昊相攜離開。而後者則是以點下頭作為對杜家兄弟的招呼,並無多大改變的孤傲漠然。
“這怎麼回事?他們……”杜律成在驚詫過後就急得想追,被其弟弟拉住。
“不要追了,哥哥,讓阿?回到泠先生那邊,他們是相愛的。”
“相愛?你瘋了,這種話也能說!他們是叔侄啊,亂倫的,他們……”
“哥哥,他們沒有血緣關係,因為阿?的父親是泠家領養的孤兒,這是泠家的秘密,和阿?是泠的私生女一樣,都不能被新聞媒體知道。”替頗受打擊的兄長解釋事實,杜樂成以微笑顯示自己的堅強。
“可是你不是也喜歡小?嗎?昨天還說過有可能在今天的生日宴會上宣布你們訂婚的消息,幸好沒把你們的事告訴爸媽。”杜律成為心愛的弟弟鳴不平。
“我喜歡小?和小?同泠先生相愛沒有關係,至於宣布我們訂婚的消息我說過隻是有可能而已。你有聽過一個故事嗎?古時一皇帝帶兵打仗,一日到大海邊。皇帝見眼前白浪排空,海茫無窮,即向眾大臣尋求過海之計,卻無人能獻計。忽傳一個近居海上的豪民請求見皇帝,說其備有過海軍糧。皇帝十分高興,便率百官隨這豪民來至其海邊的居處做客。隻見所有的房屋都用彩幕遮圍,十分嚴密。正當皇帝與百官飲酒歡宴時卻聽得風聲四起,波響如雷,杯盞傾側,人身搖動,良久不止。皇帝大驚,命近臣揭開彩幕察看,結果發現自己與所有大臣士兵竟然已航行在大海之上了!而豪民則是自己的大將所扮。”
“這個故事是‘瞞天過海’吧?這同你還有小?、泠先生有什麼關係?”
“哥哥不明白嗎?阿?是那個怕海的皇帝,因為不知道泠先生對她的感情而遲遲不敢渡過情海,所以我就想了這條計策,要她騙泠先生說我們會在今天訂婚,試探泠先生究竟喜不喜歡她。稍稍不同的是,我們還作了一個約定,要是泠先生不來的話,她和我會真的訂婚,由我給她她想要的幸福。”
“樂成你……”驚訝之下找不出合適的形容詞,但隨即杜律成怪叫起來,“啊,糟了,小?和泠先生回去了,那生日宴會怎麼辦?她可是主角。”
“那就得靠哥哥同爸爸媽媽解釋,你是大律師不是嗎?”杜樂成狡猾地對兄長微笑。
眨眨眼,確定自己麵前的少年是親生的弟弟,但感覺上似乎已不是昔日需要人保護的弱少年,杜律成半喜半憂。
“你甘心嗎?”
“沒什麼不甘心的,隻要阿?覺得幸福。總有一天我也會有屬於我的幸福,哥哥也是。”美少年的羞怯籠於午後的光影,另一種對未來充滿信心的幸福。
兩個月後……
“夏日的午後,
閑散的心情,
淡金陽光的大槐樹下,
彈著鋼琴的美少年……
送給我最愛的人!”
以此為封麵的題記,以藍絲絨的色彩為底,散出淡淡金光的白色大鋼琴旁,《夏日的午後》專輯的四名演奏者齊聚一起。被喻為“鋼琴聖者”、“音樂貴公子”的泠昊坐在琴凳的正中央,右腿優雅地擱在左腿上,握著一副白手套的雙手自然地交叉抱膝,上身挺得筆直,秀麗的五官維持永遠的冷淡和高貴,十四歲成名時的他是的的確確的美少年。
微側身坐在地板上的杜樂成將右手肘彎曲地放在泠昊左邊空餘的琴凳上,左手輕握右手,以下巴枕住右手臂的慵懶姿勢露出單純的微笑,作為四國音樂鋼琴大賽最年輕優勝者,很多人都說他是柔和版的泠昊。
唐逸側靠在鋼琴的左邊,見不到全部容貌的側臉更加突現其如雕塑出來的俊朗五官,沒有扣緊的領節散開,露出青年人的不羈,如模特的高大的身材在四人中極為顯眼。鋼琴的另一邊,斯文氣質一覽無遺的廖文洛以一種同年齡人不具有的安謐神情微笑地正視前方,眉清目秀的他展露出的是一種知性的清麗。
音樂商店玻璃張貼的海報,碟架上同名音樂專輯的封麵,各大報紙頭條的配圖……清一色,幾乎一律都采用了這張經過電腦特效處理過的照片。轟動,聖音樂製作公司製作的這張鋼琴大碟造成了古典音樂界近幾年來少有的大轟動。
原因之一:唐逸、廖文洛前一張以《神消失的音樂會》為題的鋼琴大碟廣授好評,作為古典音樂界新挖掘出的新星,此次有他們參與的新大碟自然吸引聽眾,尤其泠昊曾在公眾麵前對這兩人的琴技表示讚賞。
原因之二:除去十四歲時就因年齡不符而被取消優勝資格的泠昊,十八歲的杜樂成可以說是四國鋼琴賽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得獎者。沒有機會確認他精湛琴藝的古典音樂迷此次正好能夠得以一聞這被譽為繼泠昊之後又一鋼琴天才的琴音。
原因之三:這張轉輯從頭至尾隻有一首曲子,《夏日的午後》,已故著名指揮家、作曲家的泠留下的遺作。以年僅三十四歲逝世的音樂大師的身份,僅憑泠兩個字,人們就相信這必定又是一部經典的音樂作品。
而最轟動的原因則在於此張專輯是泠昊出的最後一張大碟,一是作為提攜新人的友誼作、二是作為紀念故逝兄長的親情作、三則是作為自己告別鋼琴家生涯的最後作品,他宣布自己將不再開獨奏音樂會,也不再出專輯,半隱退地暫時放棄屬於其的音樂世界。
“為什麼不再出大碟,不再開獨奏音樂呢?可惜了。”泠?問正在研究武俠小說的世人所稱讚的“鋼琴聖者”。
從男主角掉落懸崖的驚險中回過神,泠昊接過對方手中的茶,呷一口。
“我想有更多時間了解音樂之外的世界。”
音樂並不是人生的全部,情感能和音樂相融,唐逸與廖文洛向他證明了這一點。而且他們的出現還告訴他泠愛上同性的他,並不是情感的汙穢,相反,恰是愛情不可測的另一種魅力。
“那麼了解多少了呢?”她打趣他。
“至少了解我們使用的‘瞞計’沒有杜樂成的厲害。”意有所指地回以一句幽默,他的冷淡正逐漸化為從容。
“你瞞了我十四,我瞞你四年,但最後使我們有勇氣渡過情海的是樂成出的那條小計策。”她自背後環住他的脖頸,吻吻他柔軟的發絲,“昊,為什麼你會愛上我呢?我可以說是你撫養長大的失敗品,不懂音樂,而且還總是惹禍上身。”
“為什麼?”他似重複又似自問,抬首,以認真的表情同俯首的人對視,“怎麼說呢?應該說正因為你是我撫養大的,我才會愛上你。如果沒有長達十四年以上的共同生活為基礎,以我的個性是不可能愛一個人的。”
“就這樣?沒別的?”十分不浪漫的回答,她不滿。
“有,但我現在還不能說。”他賣個關子,注意到是正午兩點的時間就合上書拉著泠?走進書房旁邊的琴房。
“為什麼?”
“因為這次我想瞞得更久些,一直瞞到你我離開人世的那天。”
推開琴室的門,一屋秋日金光,他一把將她抱上鋼琴。
“為什麼?”還是不太能跟上他的思考模式,她仍覺得他是個謎。
“因為想知道這個答案的你會一輩子不離開我,追問我。”調整坐姿,打開琴蓋,他笑笑,笑臉隱在光亮中。
琴音流瀉,陽光乘微風的翅膀拂遍屋內每個角落,隱約飄進的還有花香。她滿足地凝望在光線內化成淡影的彈奏者,那散發出無窮魅力的執著神情是她愛上他的最初迷惘。閉眼用心感受由他彈奏、將她圍攏的音符……
不是冷漠的聖潔,而是純粹的幸福!
他的音樂,她的情感,他們的共同幸福!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