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到處遊曆的?”我問他。
“三年前吧,十歲的時候,”他把佩刀放進刀鞘,吹了吹石頭上被刻下來的碎屑,反複在手裏摩挲著,“第一次離開家到外麵遊蕩,就喜歡上了這種自由自在的生活。”
“你第一次出門去了哪裏?”
他頓了一下,想了想,說:“夏國,還有冉國。”
“第一次就這麼遠?”我吃驚道。
“是偷偷乘人家的船去的。當時我在船的底艙裏和一群羊住在一塊兒,那味道別提了!”他笑道。
“沒有人發現你?”
“開始沒有,後來發現了。一個水手進艙裏掃羊糞的時候我嚇得躲在草垛後麵,不小心露出了衣角。當時他不知道我是誰,緊張地用掃帚杆隔著老遠往草垛裏插。我當時疼得受不了,自己站了出來。他二話不說就把我拖走交給船長。當時船長很生氣,要把我扔進海裏。”
他說話的時候樣子那麼輕鬆,倒是我緊張了起來。
“可是我跟船長求饒,說,我可以給你們做飯,如果做的不好吃你們再把我扔掉也不遲!”他臉上充滿了得意的笑容,“當時正好船上的廚師病了,船長就給了我一次機會。”
“然後你做的飯他們吃了覺得不錯?”我問他。
他自豪地說:“那當然了,否則現在還能坐在你麵前?”
我覺得他在吹牛,白了他一眼,說:“我才不信船長會對一個十一歲的孩子下這樣的狠心呢!”
“一般的船長的確不會這樣,但那艘船不是一般的船,”他神秘地湊近我,說,“那表麵是一艘貨船,其實裏麵夾雜著冉國一個高官往外走私的十張紫鹿皮。他們在萊國賣了四張,剩下的六張又運到夏國。”
“天哪!紫鹿皮?這個好貴的!”我聽說過紫鹿,這可謂是冉國國寶級的動物,天生一身柔軟的紫毛,上麵長有暗金色的長條紋,顏色極其典雅莊重。這種鹿隻有冉國才有,一頭鹿的價錢頂得上我爹爹十年的薪水。在我們萊國,除非巨富之家或者皇室能買得起之外,其他人根本都不敢想。
萊鵬看著我驚訝的表情,得意地說:“你知道嗎?賣掉十張紫鹿皮的錢足夠這船上的人吃一年的了。”
“這種事情要是讓冉國的國王知道了,非得把這官員丟進牢裏去。”我說。
“何止丟進牢裏那麼簡單,弄不好要掉腦袋的。”
“後來你還去了哪兒?”
“去的地方太多,我都記不清了。每次溜出去再回到家的時候都會被爹娘狠狠地罵一頓然後關好久。”他無奈地搖頭。
“你爹娘對你要求很嚴格嗎?”
“是一種讓人不舒服的嚴格:所有的事情都要為我安排好,讓我按照他們設定的路子去走。我哥哥循規蹈矩,讀書也用功,爹娘都喜歡他;相反,我從來都不愛守規矩,也不求發達,是個‘沒用’的。把它收起來吧,雖然不是什麼名貴的石頭,也是我的一點心意。”
萊鵬把石頭上刻下來的碎屑全都擦幹淨,遞給我。
我把他給我刻的梓丹石放在衣服內側小暗兜裏,掖好。
“可是人是不是‘有用’和他守不守規矩沒有關係啊。”我說。
他搖搖頭:“要是所有人都像你這麼想就好了。我身邊的親戚都喜歡我哥勝過喜歡我。但我不在乎,給祖宗添光彩的事情有我哥去做,我就當個瀟灑自在的老二挺好。”
我看他說到這個時有些委屈,就轉到另一個話題:“我很好奇你每次從家裏逃出來都靠什麼生存。不會是偷偷拿家裏的錢吧?”
萊鵬聽了我的話,笑了:“我才不需要這樣呢!我沿途給人看病,幫人看麵相,還替人相馬。賺了錢就花,沒錢了再想辦法賺。”
“聽起來像個江湖騙子。”我嘴巴歪到一邊,故意這麼說,看他會不會生氣。
萊鵬沒有生氣,反而點頭道:“算是吧。比如看麵相的時候。你隻要說些好聽的,誰都願意給錢,對吧?但話又說回來了,鬼知道這個人會不會走運,會不會發財?這些從臉上怎麼能看出來?都是騙人的,隻要會說話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