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駛了四個時辰,我們已經駛出大萊灣,離開萊國的海域。我走到大司禮的房間想和她聊天,卻發現她累得睡了過去。她眼角有幾條淡淡的皺紋,但絲毫不影響她的美。女人們上了年紀都害怕皺紋,可是大司禮的皺紋仿佛都是長在了最應該長的地方,若是沒有它們,大司禮的臉反而就沒那麼有魅力了。
這位忠誠的老臣,年齡和我爹娘差不多大,已經為萊國勤勤懇懇地工作了三十年。印象中,每次我見到她的時候,她總是穿著最雅致的衣服有條不紊地忙來忙去。她睡覺的時候像一個嬰兒一樣恬靜,嘴巴還不時地抿一抿,好像在夢裏吃著什麼香甜的東西。我不忍心打擾她,獨自到船頭散心。
離開大萊灣之後,海上的浪大了很多,在船上不免搖搖晃晃。但是我很喜歡這種感覺,好像小時候被爹娘拽著胳膊在空中蕩一樣。即使船頭突然傾斜下去,海水打上甲板弄濕我的衣服也不無妨,反而讓我感到一種失重的刺激感。
“司馬大人,您要抓緊欄杆!”站在桅杆上的一個水手看到我僅憑雙腳站在甲板上,大聲提醒我。
為了不讓他擔心,我抓住了桅杆下麵的一根木支架,笑著對他說:“謝謝你!前麵有沒有什麼危險的區域?”
“海水很深,行駛起來並不危險,但是照這個速度,再過不到兩日就是蘇栗群島了,那裏可能會碰到海盜。”水手告訴我。
一聽到“海盜”,我便警覺了起來:“好的,到蘇栗群島前一個時辰你要告訴我。”
“蘇栗”是夾在我們萊國和冉國中間的群島,上麵有一些常年以捕魚和海盜為生的居民。他們的祖先是兩國過去的漁民,幾千年來由於偏僻而且貧窮,一直以來都沒有什麼人去治理,行政上不屬於任何國家管轄。五百年前,萊國出於軍事考慮想要管理這片群島,遭到了冉國的強烈反對。因為如果萊國掌握了這片群島,那麼萊國的海軍勢力就會更進一步地靠近冉國,冉國認為這是對他們的巨大威脅。當時,萊國需要冉國的幫助共同抵擋南方的夏國和魚獸族,所以萊國最終放棄了對這個島的打算,並且和冉國達成共識,兩國都不開發這片群島。
一日之後,碧綠的天空中遊動著聖山發出的絢麗的光帶,海上風平浪靜,和風吹拂在臉上好像細絲滑過一樣。我和大司禮站在船頭眺望遠方零星的島嶼,她不停地給我講年輕時發生過的有趣的事情,逗得我直笑。一切都是那麼平靜。這時,我聽到水手在桅杆上大聲地呼喚我,說是蘇栗島馬上就要到了。
我讓旗語手兵在船頭和船尾分別打出旗語告知全體士兵檢查武器裝備,隨時待命。
半個時辰之後,前方果然發現了一隊陌生船隻正朝我們前進的方向開進。他們的排列井然有序,不像是普通的漁船。我命令各船防衛的步兵拿著盾牌沿著船舷站了一圈,用盾牌圍了一圈防護屏障,然後弓箭手們站在盾牌牆後麵準備著。穿戴好裝甲的天馬也上了天,飛到弓箭射程之外的高度。天馬騎兵們在天上警惕地巡視著,生怕漏掉任何一個可能來犯的敵人。
慢慢接近時,我發現這些船大約有彩船的一半大,總共有五條。各船的水手紛紛用旗子示意對麵來的帆船離開我們航行的路線,但是對麵的船好像故意挑戰似的,繼續朝我們的方向行駛。就在彼此相距大約十千尺的時候,對麵的帆船突然繞開了我們的船隊,給我們讓開了路。他們就像是一群集體出擊狩獵的獅子一樣,遠遠地在我們附近徘徊,以等待機會。我不對士兵們發任何命令,因為我不想主動發起攻擊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如果他們隻是這樣看著我們的話,那就沒有必要和他們糾纏,隻管離開就好。
離得更近時,我看到了這五條船上差不多每條都有二十幾個帶著弓箭、盾牌和大刀的人。我讓大司禮回到房間裏,派兩名士兵在門口保護她,以免她受到傷害。
船隊繼續向前行進,我們已經快要將這些海盜船甩開了,可是他們還是緊緊地跟在我們後麵,看來是想要尋找什麼機會。我們船隊的士兵們防守太嚴密,他們沒有機會下手,氣急敗壞地吼叫著。
“他們在罵呢。”經驗豐富的船長對我說。航海多年,他能聽得懂蘇栗群島的土語。
我對弓箭手們說:“太囂張了,得給點顏色看看!誰的箭法最好,能把他們的帆射下來?”一位圓臉的弓箭手隊長大喊道:“我來!”話音剛落,他對準了其中一條離我的船最近的海盜船,穩穩地射出了一箭,正好把那船的一根帆眼繩射斷。船上的帆立刻變得歪歪扭扭,靠著幾條細細的輔繩掛在桅杆上。步兵們看到他的這一箭成功了,都跟著用佩刀敲打著盾牌發出巨大的吼聲為他喝彩。海盜們看出來繼續糾纏下去什麼好處都沒有,隻能放棄。
在蘇栗群島航行了大約四個時辰才真正離開這片群島密布的海域。這中間出現了幾批海盜,但都對我們沒什麼辦法,隻是在附近徘徊一下就走。我笑著跟船長開玩笑說,這應該是他這輩子最省心的一次航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