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衛易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小院的時候,已是繁星滿天。
在經過了剛才離別前最後一場喧鬧之後,大家最後終於還是各奔東西,臨別的時候,很多女學員的眼睛都已經哭紅。這些朝夕相處了很多年的他們,今天之後再想齊聚,恐怕已經是很多年以後的事情了,也有可能這輩子再沒有機會。早已喝得爛醉的齊夫子,被幾個還算清醒的學員攙扶著,在距離酒樓不遠的一家客棧睡下。衛易猜向來不沾酒的齊夫子,今天願意喝得爛醉,可能就是因為怕受不了離別時候的那種傷感吧!明天齊夫子一覺醒來,他依舊是百歸靈術院的夫子,可再次麵對的,卻不再是這些人了……
衛易心裏同樣難受,但是很快的,當他回到小院的時候,就不得不在心裏將這份離別的傷感強行壓下。因為眼下,他還有不得不去麵對的院考,這是他現在所麵對的最重要的事情,沒有之一。
畢竟在院考之中,如果準備不夠充分的話,真的有可能會死啊!
小院位於府城很偏僻的一條街道,這裏靈氣密度不高,也遠遠稱不上繁華,所以在這裏住著的,基本上都是些煉氣期的普通修者。因為小院隻有衛易一個人住的關係,所以顯得有些冷清。不過等到衛易回來之後,這個真的不算大的小院裏,總算有了點人氣。
雖然不大,雖然冷清,但畢竟還是家!
說起來,這個不算大的小院,應該算是衛易爹娘留個他最值錢的東西了。衛易推開門,一進屋便癱倒在那張老舊的木床上,壓得咯吱咯吱直響。這座老舊木床其實年紀已經和衛易差不多大了,不過衛易卻沒想過去換一個。一來換個新的也要不少靈錢,對於向來靈錢不多的衛易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隻要還能對付著用,衛易自然願意剩下這筆靈錢。二來衛易也覺得,這張老舊木床雖然破舊了點,可畢竟還是當初爹和娘留下來的,要是換了,總覺得心裏好像少了點什麼。
衛易在床上躺了一會兒,便複又坐起。然後走到屋子裏唯一的那張桌子旁邊,拿起桌上的那支符筆,開始製符。這是他每天晚上的習慣,這些年每天從靈術院回來,除了極少幾次之外,從來沒有過間斷。而這個習慣,最早可以追溯到七年以前。
那一年,是雲安9866年;那一年,衛易剛滿十歲。
那一天,爹和娘回來之後,就再沒回來。
那一年,雲安9866年的春天,從蠻荒之中產生了一場獸潮,很大。大到整個修真界都沒有料到,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內,這場獸潮就席卷了原本最靠近蠻荒的整個雲莽修煉界。但凡經曆過那場獸潮的修者,都似乎覺得那不應該被稱為一場獸潮,倒是叫做天災應該更貼切一點。而當修真界真正緩過神來,開始著手應對的時候,原本在十二修真界裏排名第二的雲林修煉界,卻已經糜爛到了無法收拾的地步。
原本修真界對於獸潮的劃分,一向是五級劃分製,一級最低,五級最高。然而在那一次之後,原本五級獸潮的頭上,終於又被修者們加上了新的級別。
****級獸潮。
等到那一年的秋天到來的時候,原來天下八大宗門之一、作為雲林修煉界第一宗門的玉林派,在無邊無際的獸潮中堅守了五個月之後,山門終於陷落。而玉林派山門陷落的那一天,通常也被認為是雲林修煉界徹底淪喪的日子。
那場獸潮,史稱“雲莽****”。
事實上單就衛易而言,盡管他算是經曆過那場天災,但因為那時候他年紀很小的原因,很多事情倒是後來才從齊夫子的嘴裏聽來。不過衛易到現在都很清楚的記得,爹和娘都是府城城衛軍的軍士,那天正是換值的日子,所以爹和娘都在家。那天他剛從靈術院回來,娘還在早上煮了靈穀飯。那時候的他才剛入靈術院,沒有現在這麼高,也沒現在這麼壯。爹是城衛軍裏有名的好漢,那時候已經是煉氣期九重天的修為了,正在準備凝旋,而且把握還很大的樣子。他記得那天爹還跟他說,等他凝旋成功,突破到了啟靈期之後,就能在城衛軍裏謀個伍長的位置,再不濟也能進哪個統領的親衛隊。到時候自家的光景一定會好很多,也能換個更好的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