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烏鴉蹄叫,本是正午時分,整片天空卻陰沉晦暗,仿佛即將有一場大雨降臨,裹挾著腐臭血腥味的風瘋狂席卷,吹得杜府那扇古老的大門咯吱咯吱響,仿佛年邁的婦人的惡毒詛咒。
據千墨晗了解,杜府老家主逝世之後,杜家的勢力每況日下,本來底蘊極深的杜府不應該沒落得如此快,其實大部分原因是因為老家主那些一個個不上進的子女。
長子杜易整天留戀聲樂場所,不惜為美人兒投擲千金,而二女杜蕾絲(沒錯,她確實叫這個名,說來千墨晗還有些不可置信,一度以為取名的杜府老家主是穿越人士),好賭,愛好男色,兄妹倆常常一起出入花天酒地,所謂誌同道合大抵如此。
而三子杜慕,年僅十歲,因出生之時被臍帶纏住了脖子,差點送命,當然,最後被發現了,但也落下了智障的病根,身體極弱的他又從小被兄長姐姐欺負,所以他從小害怕見到生人,足不出戶,懼怕陽光。
三子女的母親嚴氏,溫柔典雅,生得美貌,雖然已經年近四十,但歲月的痕跡從未在那張美麗的容顏上留下痕跡,於是,身為一個美妙的、失去丈夫的、無權無勢的婦人,嚴氏在杜府的地位並不好,不說那一個兩個生性頑劣的杜易和杜蕾絲,就是膽小良善的杜慕也沒能給她一點點的幸福感和安慰感,終日飽嚐著精神上的痛苦,並且,肉體上也遭受無法言說的恥辱摧殘,這讓她每日鬱鬱寡歡,想死?卻不能死。
人最大的悲哀莫過於連自己的生命都主宰不了。
於是嚴氏最後患上了抑鬱症,重度抑鬱,不過,她偶爾還是清醒的,隻是她內心深處拒絕清醒,其中的原因就不用說了。
想起悲慘的嚴氏,千墨晗隻能選擇沉默。
“你們是來幹什麼的?”門打開了,迎麵而來的是一股濃重的陰鬱氣息。
來人是杜家的一個下人,瘦小薄削的身體,一雙無光的百無聊賴的眼睛正斜著看千墨晗三人。
“我是杜夫人娘家那邊的人,我們老爺想讓她回去一趟,說是大老爺重病不治,還剩幾口氣,叮囑著一定要見她一麵。”千墨晗垂眉。
嚴氏本出自名門之後,奈何在十六歲那年和三十歲的老家主杜然偶遇,一見鍾情,於是硬是要嫁給當時已經有三房小妾的他,因為那三房小妾多年來一無所出,加上杜然對年輕貌美的嚴氏也頗有好感,於是不顧眾人的反對(因看不起杜家的家風,嚴氏的爹極力阻撓),嚴氏成功嫁給杜然,但因此而惹惱了父親,被迫斷絕關係,趕出家門,此生不得再踏入嚴府一步,雖然後麵兩人琴瑟和鳴,共同生育了三個子女,可看似幸福的婚姻並沒能讓嚴氏填補心中沒有娘家人祝福的苦悶,後來因為杜易招惹了嚴雨--嚴氏堂妹的女兒並且致其死亡,杜嚴兩家的關係更僵了,幾乎到了兵戎相見的地步,嚴氏的苦悶也達到了高峰,可以說,這也是她患上抑鬱症的一個重大導火線。
聽到是來找嚴氏的,那個小廝目光躲閃,似乎在隱瞞什麼事一樣。
“我們夫人今天身體不好不見客,各位請回吧。”小廝有些不耐煩地揮揮手像是在趕蒼蠅一樣,語氣很不好。
“恐怕不行,我們老爺說了一定要帶走尊夫人,你應該知道我們嚴老爺的脾性,相信到時候出了什麼差錯你是擔待不起。”
“你·····!”小廝沒有想到千墨晗那麼不好打發,“嫁出去的女兒就如潑出去的水,夫人如今是我們杜府的人,你們嚴家又有什麼資格幹預?”
嗬。
千墨晗勾了勾唇瓣,麵不改色,一派清冷:
“你最好讓我們進去,不然我們老爺的怒火你一個下人可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