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認是無私的愛、奉獻的、柏拉圖式的愛,可以挽救或者說可以保留最後一點點自己無能為力保留的東西,其實從一開始就已經毀滅了,自己拯救不了的情、或是人,低聲下氣,輸盡一切卻也還是什麼也沒留下。
這便是嚴氏(杜夫人)對杜然的愛,愛屋及烏,為了那最後的遺言,她做了她能做的一切,直到肉體枯萎,生不如死,卻還不能死,因為她要遵守承諾,身上承載的實在是太多了,而當親生兒子對自己的家族伸出手的那一刻,那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在油盡燈枯的時候,她多年的秘密終於如同骨鯁在喉不吐不快。
其實也算是拜托千墨晗了卻最後的心願。
自古以來,無論是外界的人還是霧都的鬼靈,無不都以為“詩情畫意”的毒是產自某個神秘疆域,即霧都的某個不為人知的地方,並由神秘人獨製,因此,“詩情畫意”的流通一般在兩界之間是個隱晦的秘密。
然而,誰又知道,“詩情畫意”這種毒實際上是活的,也就是非人為製造,而是與生俱來的自帶的毒素。
擁有這種無上殊榮的便是嚴家的後代,每一代的後人成年後那種特征便顯現出來--迷迭花。
迷迭花?千墨晗腦際閃過一道疑惑,而後倏然不見。
“······就······就是這朵。”嚴欣(杜夫人)伸出自己纖細蒼白如紙的手,那是刻在手臂上的一朵藍紫色迷迭香。
妖異的顏色此時已經由絢爛的藍紫色慢慢變成黑色······
“咳······咳咳···”她狠狠咳了一下,血不小心濺在千墨晗的胸口,清麗的臉慘白,喉嚨深處似乎被什麼堵住了,一下子沒能咳出,慘白變成青灰色,這般淒容讓千墨晗嚇了一跳,連忙幫她拍了拍後背,等她好不容易緩過來,隻見她滿眼歉意地看著千墨晗,眼半闔,仿佛下一秒就挺不住要睡過去。
“你還是不要說了······快到了,你再忍一下,很快的·····”這隻是禮貌性的安慰,彼此都知道,卻也不點破,實則,千墨晗能給出的也就是這樣笨拙的安慰。
然而,她還是繼續了下去:
“詩情畫意的毒已經延續了幾百代,也就是幾千年,自這裏還是死亡靈海還沒有階級之分時,一場戰爭,奪冕之戰,階級分界便是從那時起,為了進入更高的位麵,死亡靈海的統治者與他的兄弟發動了戰爭,戰爭的結果決定誰留在這個貧瘠的地方,而誰,將進入上麵富饒的地方。”
“一個驚天陰謀,妻子嚴霓的背叛,讓統治者落敗,死前發出詛咒,而將自己最後的靈魂力做賭注······嚴氏一族,從姓嚴的女人開始,每一代後人都將身負詩情畫意的毒素,不能與外族通婚,否則全族毀滅。”
“每一代嚴氏後人都會有一個不幸兒,而你,就是那個不幸兒?”千墨晗已經想出個大概了。
不能與外族人通婚?這樣的後果最後還不是走向毀滅?因為近親結婚帶來的不隻是人口維度的單一,還有基因的缺陷······
“隻要不與外族人通婚一切均相安無事,隻要在人口全部覆滅或者在詛咒力消失的那一刻,嚴氏一族必定會再次登上巔峰。”可是,還是等不到了······
“當我知道自己肩負的秘密時那時已經有了易兒,不幸兒與外族人通婚,直接的結果便是嚴氏一族一個接著一個死去,先是我的母親,然後兄弟姐妹,現在報複到我的老父親身上了·····”當她說到杜易這個名字時似乎勾起了她不好的記憶,嚴欣身子戰栗了一下,即使是千墨晗用了很大的力氣抱著,卻也還是感受那戰栗。
為了挽回自己所犯下的錯誤,她必須讓自己僅有的後代存留下去,以至於那個詛咒永遠不會實現,幾千年的時光,詛咒力已經慢慢削減,而自己又是最後一代身負“詩情畫意”毒素的嚴氏後人,如果能將沒有受到詛咒力的嚴氏後代平安養大---成年,她就功德圓滿了,即使死了也無愧於祖輩先列,可是,這一切又豈是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