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今天的話怎麼這麼多啊!
“你不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嗎?也說這種話?”
一說出口我才覺得自己太多嘴了。他的臉色很明顯地變了變,但很快就又是原來閑聊的樣子。“你怎麼知道?”
“有私家車,總不會很窮吧!”
“可車子不是我的啊!”
“但也是你家的啊!”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跟他說這麼多話。很奇怪,他這人不是想象中那麼難相處,反倒是覺著自己的口氣刻薄了點。
開始起風了,遠處還有隆隆的雷聲傳來。要下雨了嗎?我正想著,還沒加快腳步,黃豆般大的雨滴就打在我的頭上。真是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要是出門時聽老媽一句,現在就不會這麼狼狽了。渾身淋濕倒是其次的,要命的是,我現在非要和這個人同站在一個屋簷下避雨。
大雨就像從天上倒下來似的,一個勁兒地下,完全沒有停的跡象。夏天的雨就是這樣,又大又猛。再加上這種看似停不下來的,更是要命。才一小會兒,街上的雨水就像小河水似的都彙總著向下水道裏流,還伴著小小的漩渦。
這可怎麼辦?這雨不停的話,我怎麼回去?老媽還等著醬油燒菜呢!還是衝回去吧。也沒多少路了。我看了看身旁這個人好像沒有一點焦急的樣子——閑人就是閑人。
我終於鼓足勇氣準備衝出去。才向外伸出一隻胳膊,他就一把抓住我。
“女孩子淋雨可不好。”
看著他抓著我的手也被淋濕了。總不好意思叫他也陪我淋雨吧!於是又把身體縮了回來。
“可家裏等著我呢!不衝回去,那怎麼回去啊?”
他看了看我的印著超市標誌的塑料袋,裏麵的醬油和酒很明顯。
有什麼好看的。我也看了看他的塑料袋,表示回敬。
他的袋子裏都是些零食,而且是同一個牌子的。最多的是薯片。他喜歡吃這種零食嗎?真是人不可貌相。
“這雨不會很快停的。”他對著我說話,卻看見我正盯著他的薯片瞧。
他又笑了。從袋子裏拿出了一包零食,像是哄小孩一樣。
“請你吃!”
“不要。”
“沒關係,一包薯片還是請得起的。”
“謝謝,但我真的不想吃。”
我勉強笑了笑,心裏卻直嘀咕。今天,他還真是表情豐富。
我隻想雨趕快停,馬上能離開這裏。
而旁邊這人卻不緊不慢地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喂!小卿嗎?家裏沒人吧!你能出來一下嗎?我沒帶傘……我現在在那家超市的附近……”他轉過身抬頭,看了看頭上的招牌,“你知道的,就是那家醫藥商店的門口。對……快點來。再多帶一把……好……”
那個小卿是誰?男的還是女的?
我看著他打電話的樣子,碰巧看到他那隻穿耳洞的耳朵。一個怪怪的,但又很合理的解釋出現在腦子裏。
難道是他的……
是又怎樣?誰都有愛的權利嘛!算了,還是不要去亂猜的好。
他打完電話,轉向我笑著說:“馬上就有救兵了!”
我點點頭,表示知道。
怎麼辦,要真如我所猜測的,我豈不就是電燈泡了。以前,在好友前當電燈泡都不以為然,現在卻這麼在意。但像這種電燈泡還真從來沒當過啊!
“你朋友家離這裏遠嗎?遠的話還是不麻煩他了。”
他一定看到我尷尬的表情。
“不遠。我和他住一起。”
“啊!”
我吃驚地張大嘴,他卻笑了。
“他是我弟弟。”
這家夥是故意的。
“請你把話說完整行嗎?”
“是你自己想的太多。”
他知道我在懷疑他?不妙!
處境越來越尷尬了,但願他弟弟能早點送傘來。
“小卿,在這兒!”
他向遠處一個人影招著手。我略微有點近視,等人影近了些才看清楚來人的樣貌。
第一次看到這個叫小卿的人就是在這種大雨滂沱的時候。
不!是第二次!
小卿筆直走到我們麵前,手裏還拿著另一把傘。他一直麵帶著笑容,是與這雨天不協調的陽光一般的笑容,能照暖別人的笑。但此刻我卻一點也沒能感受到溫暖。因為……
“小卿,真是——這麼大的雨還要你出門。”
“你不是給我當跑腿老遠買薯片嗎?我隻是送把傘而已。這位就是你說要幫忙的女生吧!”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啊?”
“向晴。”
我機械地回答了。眼睛卻不自覺地看著這個麵帶微笑的男孩。心裏卻直罵自己笨蛋。
因為,小卿和我是第二次見麵了。
“原來你叫向晴啊?”
“你們認識?”
“是啊!早上剛照過麵。”
我傻笑著點點頭。他們原來是雙胞胎!
自己怎麼沒有早點想到呢?最起碼,沒有人能讓自己隨時變化兩種發色。雖然是快要被新長出來的黑發遮蓋的金發,但我不是色盲啊!對對!還有那個耳洞。我早上怎麼就沒看清楚一點。
現在小卿就站在我麵前,我可以大大方方地看個清楚了。
“呃——今天早上……”
“沒什麼,大多認識我哥的人都會把我和我哥弄混。所以他才去染了頭發。”
隻是沒想到還有我這麼一個白癡會認錯人吧!
“其實……我和你哥不熟。我連他的名字都……”
“我叫曾何懿!他就叫曾何卿!”
現在算是彼此認識了,但隻是最初的認識罷了。
我說了聲“謝謝”,從小卿的手裏接過花傘,傘柄上還有他手心的溫度。這時,我才真切地感受到他帶給我的溫暖。
他們兄弟倆撐一把傘,把我弄得不太過意得去。
我默默地走在略後的位置,聽著他們兩人談話。
“你怎麼沒多帶一把?兩個人很擠啊!萬一你淋到生病就麻煩了。”
小懿的肩膀已經都被雨水淋濕了,但他還是把傘向他弟弟那邊挪了挪。
“沒關係,我沒這麼容易生病的,而且家裏就隻有這麼兩把傘。可能爸媽出門帶走了。”
“他們今天晚上回來嗎?”
“可能不回來。”
“那我晚點再走。你可要認真做功課哦!”
“知道。這是生死一搏了嘛!”
“不要老是生啊死的。”
“你什麼時候也迷信啊?”
“是擔心你!早上複診,醫生怎麼說?”
“老套!放心吧!”
他們的談話很讓人感受到親情之間的關懷。但又不同於普通兄弟之間的感情。從他們的話中聽得出,小卿的身體不是很好。這點從他比小懿略微瘦弱的身材就能看出。還有不同於同齡男孩的膚色,白淨但缺少血色,是蒼白的。
他們一直把我送到樓下,也是他們的對樓。
“謝謝你的傘!”
我把傘交給了小懿,而不是小卿。小卿隻是在對麵樓的雨棚下望著我這邊。是小懿讓他先進去的,為了少讓他淋雨。
我也隻是向那邊笑笑,以表示我對他的感謝。他還是那張真摯的笑臉。
他是個不錯的男孩子!我心裏這麼想著。而對他哥哥小懿卻是另一種印象。原先是不好的,但現在有所改觀。可能是先入為主的關係,總覺著他沒小卿那麼容易讓人親近。
“我回來了!”
我才剛開門,老媽就已經在門口候著了。
“怎麼?沒淋著雨吧?”
“嗯!是碰著熟人,所以借了傘。”
我把裝著醬油和酒的塑料袋交給老媽就跑去我房間的窗口。原本是想看看他們住幾樓的,沒想到一個小惡魔正朝著我不懷好意地笑著。
“姐!你這麼急做什麼啊?”
“小孩子不懂,閃一邊去!”
“是嗎?”她惡作劇似的笑笑,“那我去告狀!”
“告什麼?”
“剛才有兩個帥哥送你回來啊!”
“小鬼,你都看到了啊?”
“當然!就住在對樓嘛。”
她知道的還挺多。
我連忙找出剛剛幫她買來的零食,塞在她手裏。
“喏!我用這個封你的口總行了!”
“好啊!想賄賂我啊!”她看看手中的都是她愛吃的東西,總算是放過我了,“好,放你一馬。”
“姐!剛才哪個是你男朋友啊?”她口裏都塞著零食,還有空隙問這種八卦問題。
“沒有。一個都不是。”
“不可能,現在還有人這麼好,不認識的還幫忙。”
“是你自己壞就見不得別人好啊?”
“我哪有壞,不過是討個零食吃嘛!”
“你就吃你的吧!少廢話!”我在她頭上輕輕敲了敲。
“姐!你凶我!我要向對樓的哥哥告狀。”
“還說!”
堂妹總算閉了嘴,但我心裏卻不那麼安靜了。
剛才哪像是男女朋友的關係?我是一個人撐傘的啊!是有意這麼保持距離嗎?一定是小懿怕我誤會才擠著和小卿合用一把傘的。
心裏越是想這件事,就越覺得剛才短短的一句“謝謝”實在是太簡單了。
吃過晚飯,沒過多久窗外又飄進了熟悉的鋼琴聲。這次好像換了一首曲子。我沒有那麼高的音樂修養,自然也不知道今天演奏的曲名。
不知怎麼的,一下子想到小卿說過的“生死一搏”這個詞。他大概是準備明年高考的高中生吧!那小懿不就也是,但他完全不像啊!
腦子裏都是關於他們兄弟兩個的猜想。都是好奇心太重的緣故,別人的家事我管這麼多幹嗎。就這麼著,在短短的二十四小時之內,我就認識了曾家的雙胞胎——曾何懿和曾何卿。
後來在很偶然的機會中聽說,對樓的曾家其實是很有名的人家。是怎麼個有名,我沒有多問。有名的話有錢也不奇怪啊!可那些愛嚼舌根的三姑六婆就愛對人家說三道四的。那些八卦新聞我一向沒興趣知道,也根本不相信。因為可信度太低了。但有些東西不是我不聽就不會知道的。畢竟,人類淨化至今還沒有淨化到耳朵有自動關閉和刪選功能。
所以,我知道了一點關於他們兄弟的事——小懿根本不住家裏,他和父母不和。
難怪,那天沒有聽到他說“爸媽”這個詞,而是用“他們”來代替。
看來,他的的確確是個問題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