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吳紫從睡夢中醒來,覺得非常不對勁。首先是被單上的氣味,不是她所熟悉的熏衣草味,而是清爽的淡淡的香皂味,再來就是身體,她悄悄地掀開被單看,嚇,果然!想了片刻,才想起昨天給裴京當了模特後,似乎睡著了,誰把她抱上床的?她轉轉頭頸,卻發覺頭下不是枕頭而是一隻手臂,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上帝沒有聽到她的祈禱,讓裴京愕然的臉龐映入了她的眼簾。
她跳下了床,像隻被踩了尾巴的貓,將被單死死地捂在胸前,卻發覺他與她同樣落難的情形,隻不過比她可憐,她搶了惟一的床單,他又無法動彈,隻能在床上躺著做樣品陳列。如果阿紫肯看一眼的話,定會發覺這可憐的男人窘得連腳趾頭都在發燒。
更熱鬧的是,昨晚留宿的四胞胎不早不晚“撞”門而入,“正巧”看到了這一幕,巧得令人疑心。
“你們,你們……” 四根食指全指向她,似乎這個“你們”隻是個表麵語,實質上想說的隻有“你你你,阿紫你幹什麼?誘拐未成年少男嗎?”
“看什麼看?還不找床單給他蓋。”吳紫嗬斥她們後拎起自己的衣服穿戴整齊後才氣定神閑地出來。
方才冷靜地想過之後,肯定昨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試想一個男人下身行動不便,你能指望他做些什麼?況且雪白的床單上連隻蚊子被壓死留下的小血點都找不著,更別提什麼落紅之類。她肯定自己是處女,在他之前其他男人連她的腳都沒看過,初夜不落紅,才怪!這其間的蹊蹺,不必說,必定與那四胞胎有關。昨天逼婚未成,就想來個捉奸在床。想得美!
跨出浴室之前她是抱定了主意要好好教訓教訓那四個老公不在身邊便在外頭興風作浪的小魔女一頓,誰知卻在聽見下麵一段對話之後氣得七竅冒煙,心意立變。
“小京,你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情來?是男人的話就要負責哦,你非得娶她不可——”
“不行,我不可以娶阿紫。”
“小京,我們從小可不是這麼教育你的哦!”
“我說不行就不行,”他煩惱地捶著床,“再說我昨天什麼事情都沒做,你們別再胡鬧了。”
“你別傻了,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他把臉埋入了被單裏,一清早就發生這種事,他小小的心靈還沒來得及完全適應過來又碰上這群打鐵不看時機的姐姐,不禁惱從中來,不經思考的話便衝口而出了。
“我說了不娶就不娶,你們出去好不好?”
被單被掀開了,阿紫冰冷的眼懸在上方,讓他頓時後悔不該說出那句話來。
“不娶我,是不是?很好。我會有辦法讓你後悔講了這句話。”講完,猛地將被單朝他頭上一蒙,在他腹上胸口各揮了一記全壘打,等他忍痛掀開被單想說出道歉的話時,卻發現屋子裏一個人都沒有了。
吳紫是個怪異的女人。她原本一心一意期待裴京的覺醒,意識到真正的愛情後向她求婚,兩個人一齊白頭一齊雞皮一輩子在一起。不料自裴京口中說出“不娶”這兩個字後,大大地打擊了她的自尊心,這下,逼也要逼得他開口求她嫁給他,哪怕是使下三濫的法子也在所不惜。
“你們,給我把人全找回來,我需要他們當證人。這個月底,我就要嫁給他。”
“阿紫,你別一時衝動做決定,考慮清楚了沒有?”
“還考慮什麼,我本來就非他不嫁,否則怎麼會給他當模特,這次隻不過將時間提前罷了,我怕什麼?不娶我?我倒要看他有多堅持!”
小阿紫仰天冷笑,四魔女頓感毛骨悚然,難道,她們看錯了人,硬將親弟弟往火坑裏推嗎?
裴京一整天都沒有見到阿紫,連姐姐們也不在——當然不在,女人們為今晚的計劃出動置辦去了——他懊惱了一天,不知第幾次拔著頭發以示懺悔,竟然說出那麼過分的話;他心慌意亂了一天,不止一次地到她的房裏窺探,生怕她一氣之下收拾東西不告而別;現在,他一心盼望著她回來,她要罵他咬他都行,隻要她肯給他機會道歉;但是又害怕,怕到時臨時嘴笨,反而惹她更生氣。於是他仔仔細細地準備了一篇致歉腹稿反複溫習,在客廳裏引頸盼望著她回家。
沒盼回阿紫,倒盼回了眾位房客。像北京填鴨似的將美食晚餐硬塞進他食不知味的腸胃裏,然後又不由分說地將他架回樓上臥室給他沐浴之後,按在床上睡覺。
而他配合的結果隻換得一個憂喜參半的口信:阿紫今晚有事要晚歸,交代他們來照顧他。憂的是她是否生他氣不願見他藉故晚歸,喜的是她還是惦記著他的。
他覺得自己變了好多,竟會自己坐在空蕩蕩的房中胡思亂想,胡亂猜測著別人的行蹤,似乎他有這個權利要求阿紫每日準點回來陪他似的。他為自己的自私感到慚愧。
於是他倚在床上滿腹心事地想著那個夜歸的精靈,對著房中那幅即將完成的畫出神良久,忽而蹙眉,忽而傻笑,也不知自己在笑什麼。
他似乎睡了一會兒,很薄的睡意在感覺到有人推門進來後便化為了烏有。他睜開眼,發覺進來的人是那個讓他牽腸掛肚了一整天一整夜的女人,不禁又驚又喜地喊了出來:“阿紫!”
然後驚恐地發覺演習了一天的腹稿在看見她的第一眼後便像平白消失似的,全沒了。他瞪著她,向她伸著雙手,卻張口結舌。
幽柔的燈光下,她美得不似他認識的阿紫。柔軟的拖地的黑色絲袍裹住了那具玲瓏秀美的身軀,她的大波浪烏發披散在肩上,黑眸如有魔力的寶石般閃閃發光。今晚的阿紫,就像熱情憂鬱的吉普賽女郎,她優雅地立在他的床頭,俯視著他,騷動了他的每一顆因她而沸騰的血珠。
她的手伸了出來,如此修長纖柔,在黑袍的映襯下如仙女般神秘。他入迷地瞅著她,任她握住他的手,直到探入了那軟得像雲絮般的絲袍內,停在了那團柔軟的溫玉上,他方才大驚失色地想抽回手。
她緊緊地握住他:“你敢抽手,我再也不理你。”她啞聲的威脅沒有半點玩笑意味。
他不敢動了,垂著頭,血紅著臉,碰著她身體的手掌猶如按住了一團火,灼得他額上滲出了汗水,他覺得腦袋嗡嗡響,身體裏每個細胞都緊張得打結。
她傾身吻他,像顆甜蜜誘人的櫻桃,柔細的小手探入了他的睡衣內,她在他唇上如小妖般低語著,撒下一把又一把魔法金粉:“你不想摸摸我嗎?就像這樣……”
一聲呻吟不受控製地從他的喉嚨深處逸了上來,他開始顫抖,他想阻止,卻發覺雙手早已受惑,瘋狂地迷戀上她柔如絲緞的肌膚,在她美妙的軀體上徜徉不止,正如他曾經無數次用目光熱烈地愛著的那樣,她美得令人窒息。
她抽身離開他,他發出懊惱的歎息,軟弱地看著她褪去他的衣服,他覺得昏眩,喉嚨發緊,他捉住了她,她用那雙美麗的眼眸無聲地瞅著他,他挫敗地發出一聲呻吟,將她摟在了懷裏。他的腦海中忽然掠過看那卷錄像帶時見過的畫麵,而他忽然明白了那是什麼。
事情不應是這樣的。
在他解開她的睡衣時,按計劃裏說好的,躲在門口的人就該衝進來,捉奸在床,討伐他毀她清白並且逼迫他娶她,然後她在一旁垂淚增加氣氛。
但是直到他開始親吻她的身體、翻身覆住她時,她才發覺,不會有人進來了,她的盟友全體背叛了她。但是為時已晚,她已無力控製局麵——這鍋生米是注定要煮成熟飯了。
激情過後,她成了他的女人。
他們靜靜地相擁而臥,濕淋淋軟綿綿的像兩團剛從水裏撈來的海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