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懷珊察覺到魏啟恒的變化,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在看到那道纖麗的女子的身影後目光一沉,隨即迅速武裝起來,直視那對帶有明顯敵意的眼睛,她微微抬起頭。
她這是什麼意思?薑梓衣接收到她似有若無的挑釁意味,火大地挺起胸膛,豎眉以對。空氣中瞬間彌漫起火藥味,隱隱的靜電劈啪著。四目相接,閃耀著隻有女人才懂的交鋒和對峙。
由於男人某些時候特有的遲鈍,魏啟恒可意識不到此刻兩個女人之間的火花,徑自對未來老婆皺起眉,語帶怒氣:“梓衣,你怎麼來了?”搞什麼,這麼晚了還在外麵亂逛,而且一個人站在昏黑的停車場裏,她有沒有腦子呀?真是任性的家夥!
怎麼?她還沒聲討他跟別的女人卿卿我我,他反倒責難起她來了。更可氣的是她在捍衛未來老公人選的時候,他竟來拖後腿!薑梓衣狠瞪他一眼,以眼神示意他最好解釋一下依在他身旁、披著他的衣裳的女人是誰。
魏啟恒被她桀驁而不知悔改的神情氣得咬牙,礙於重要客戶嶽懷珊在場,才沒有抓住她晃著吼幾下,教她一點基本的安全知識。
“魏總經理,請問這位是——?”嶽懷珊打破沉默,輕輕開口。
“哦,抱歉。”發現自己忽略了客戶,魏啟恒緩下臉色,為兩人介紹,“這位是嶽懷珊女士,是香港金安財團的全權代表。這位是薑梓衣小姐。”不欲將私事扯入生意場,遂將薑梓衣輕輕帶過,沒多說什麼。
為什麼她開口他就和顏悅色地回答?薑梓衣聞言更是氣悶,她的身份就這樣?“薑梓衣小姐”?她到底算什麼啊?
“原來是薑小姐,”嶽懷珊優雅地伸出右手,“你好。”
薑梓衣頓了頓,慢慢伸出手去,握住,搖了兩下,放開。以她的脾性,做到這種程度是不容易了。想著畢竟人家是公司重要的客戶,不能讓他太難做,才硬壓下了滿腔的不滿。
魏啟恒卻因為薑梓衣輕忽的態度感到有點歉意,不知為何,梓衣今晚有點失常,無緣無故地鬧起別扭來,待會兒再好好弄清楚。想著站到她身後,朝嶽懷珊歉然一笑,算是代失了禮數的未來老婆道歉。
嶽懷珊回以淺淺嫣笑:沒關係。
薑梓衣在他們的眼神傳遞中咬住下唇,低下頭,瞥見嶽懷珊垂在身前的手。那一雙白皙的纖手潔淨修長,修飾得一絲不苟、近似完美,想必從來不用沾陽春水吧。反觀自己的,因為幹多了家務活而顯得糙澀,為了方便勞作而剪平了指甲,還隱約散發著洗潔精的味道。
突然覺得可笑。在他與光鮮亮麗的美女相伴的時候,她在他家裏拚命做家務、討好婆婆小姑,累到半死也沒人疼惜。她薑梓衣這麼快就成黃臉婆了?
“那我們走吧,先送嶽小姐回去。嶽小姐是回飯店吧?”魏啟恒詢問地看了看嶽懷珊,拉著薑梓衣走向車的方向,卻冷不防被她摔開了手。
薑梓衣將提包往肩後一甩,率先大步走過去。
“梓衣!” 真像個小孩子一樣!魏啟恒朝她的背影無奈地搖頭,回頭卻見到嶽懷珊正看著這幕,“不好意思,嶽小姐見笑了。”
“哪裏。”嶽懷珊微笑,眼神卻稍微黯然。魏啟恒與薑梓衣一看便知關係不凡,而對她一直保持客氣疏禮,這是很明顯的親疏之別了。好男人果然搶手,她——來晚了吧?
薑梓衣本來已走到車旁,回頭卻見他們仍站在原地說笑,那景象無比刺目。驀地火氣盡悉湧上心頭,她忿忿地掉頭就走。
“喂!你去那裏?”魏啟恒愕然追上去,抓住她,“梓衣,你今晚怎麼了?”
今晚怎麼了?她怎麼知道!總之就是不正常!在當完一天小媳婦似的受氣包後,莫名其妙地想要見他,莫名其妙地找到他了,又莫名其妙被氣得想殺人,簡直是亂七八糟!越想越氣,薑梓衣掙脫他的手。“別管我,我今晚是瘋了。”
他再次捉住她的手肘,不由也有點生氣了。“別鬧了,有什麼事待會再說,現在上車!”
他責備的神態讓薑梓衣積累了一整天的所有委屈和窩氣全都急湧上心頭,倔強地撇過頭不看他,惟恐一開口就會有脆弱泄露出來,這個時候最不想的就是在他身旁那個光鮮亮麗的女人麵前示弱。
“梓衣……怎麼了?哪裏不開心?發生了什麼事嗎?”魏啟恒還是捕捉到她流露出的一絲委屈,放柔了聲音問道。真的不尋常,今晚的她隱含著受傷的神情,又跑來找他,難道真的發生了什麼事?他皺起眉思索著。
不可思議地,溫暖竟似劍般鋒利,刹那間便裂解心窩中的堅冰。她鼻子一酸,討厭,在鬥氣的時候,他怎麼可以用這樣溫柔的語調說話?轉頭迎向他真切的關心,她開口欲言,突然他後麵嶽懷珊的身影映入眼簾,那披在她肩上的西裝刺痛了她的眼,怨氣複又翻湧而上,猛地推開他,“不用你管!”
才覺得她顯露一點脆弱,馬上又張牙舞抓起來,魏啟恒無力地歎了口氣,“回去再說吧,先上車。”
“誰要坐你的車?我自己回去!”她在生氣,氣得快失去控製力了,如果還跟他們同乘一輛車的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會氣到做出什麼事來!
“夠了,別太過分。”他拿出總經理的氣勢沉聲道,結果適得其反。
她吼得更大聲:“別攔我!再待下去我會更過分!”
魏啟恒閉了閉眼,不再攔她,看著她氣衝衝地走遠。
薑梓衣負氣踏著重重的步子走向停車場大門,感覺不到後麵的動靜,努力克刻往後看的衝動,一徑往前走。混蛋!居然不追上來!
真的不管她了嗎?——這個笨蛋男人!
她氣得頭頂冒煙、眼眶發熱,在心裏發誓再也不要理他了、下次再見到他一定要先踢兩腳!走到停車場門口,瞥見門亭裏的保安正偷瞄著她,凶巴巴地瞪眼過去,“看什麼看!”沒錯,她今晚像極了一個傻瓜,扮演了一個很尷尬的角色,但那又有什麼好看的!
小保安嚇得把頭縮回窗裏,正襟危坐,不敢再瞟那個漂亮卻有點奇怪的女人。
而魏啟恒站在原地,沒有動作。待她在門口攔了一輛計程車坐上去後,他上前走了兩步,望著那邊輕歎了口氣。
“你不追上去嗎?”嶽懷珊緩慢地走上前,停在他後麵沉默一會,輕輕問道。
“不必。”魏啟恒盯著揚長而去的計程車車尾答道。回頭,是一張冷靜而客氣的臉,掛著有禮而疏遠的微笑,“讓你看笑話了,真是抱歉。我先送你回飯店吧。”
嶽懷珊一愣,“那她……沒關係嗎?”
“沒關係的。”仍是平淡的聲音,他轉身朝自己的車走去。那個任性的家夥可能需要靜一靜。
嶽懷珊跟在後麵上了車,沉默地看著他啟動車子,穩穩地馳上馬路。兩旁景物和燈光掠過他平靜從容的麵容,嶽懷珊看了他許久,突然一笑,帶點酸澀的灑脫,朝後靠進椅背開口道:“魏總經理開車很穩當,可是速度還真快呢。”的確快,這不,一會兒的時間就見到飯店的招牌燈了。
“晚上的交通比較順暢吧。”魏啟恒將車轉向飯店大門。
“是嗎?”嶽懷珊笑笑,看向窗外,“哦,這就到了啊?魏總經理,一起進去喝杯咖啡如何?”
“不打擾嶽小姐的休息了,明天上午的簽約儀式我會讓張秘書來接待貴方人員。”魏啟恒很紳士地下車為她拉開了車門,恭請女士下車。
嶽懷珊順著他的手勢跨出車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哦,對了,我們今天所討論的第二十七點似乎還有點爭議,魏總經理是否有空再跟我詳細討論一下?”
魏啟恒的微笑無懈可擊,“這個不寫進合約的小細節的問題,在簽約會之前協商就可以了吧?”“可是,在簽約之前,所有的問題都應該有個明確的結論吧?魏總經理在討論的時候似乎對我方的提議有點異議。”
“算不上異議,貴方已經考慮得很周到,照此實施也未嚐不可。”話說得輕鬆,心裏則暗歎:果然是金安之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