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回攤開
“……我當時就該想到才是,那日去白雲觀向他老人家拜別時,都沒有再見他老人家一麵。”李璟握著手中的信箋,望向坐在上首的龍莊主,神情中有懊惱,更多卻是傷懷,從前不論,他囚禁於西苑的八年間,卻多得白眉道長照拂,無論是八前年的免於流放,還是這次能從西苑走出來,都少不得道長在其中周旋。
隻瞧著龍莊主坐在梨花木的太師椅上,兩手交握壓著身前的拐杖把手,沉吟道:“逝者長已矣,你無需要傷心太過,大成開國以來,白雲觀曆代觀主都深得帝心,不知下任觀主,白眉道長是否和你透露過?”曆來下任觀主,都由前任觀主臨終前指定,並呈報給聖上,然後待前任觀主逝世後,再由聖上任命。
“沒……”李璟此刻原是無心去想這些,剛要搖頭,卻突然想起,出西苑後第一回去拜訪白眉道長,當時單獨和他在靜室說話時,恰巧有個道僮推門進來,說是金華觀來的信,虛無子已經上路了,雙手遞給白眉道長一封信,白眉道長收了信,就讓那位道僮下去了。
會不會是那位虛無子?
李璟不由頓住了。
一邊的龍莊主一眼就看出了李璟的遲疑,忙問道:“怎麼,白眉道長有說過是誰?”
“沒,他老人家沒有提起過,隻是……”李璟抬頭望向龍莊主,“義父,曆代白雲觀的觀主,有沒有任觀主前不在白雲觀修行的道長,而進入白去觀擔任觀主的?”
“有是有,但很少,通常是著力於觀內挑選合適的下任觀主。”龍莊主仔細回想了一下,自開國至今,白雲觀的八代觀主,又道:“隻有一位,第四代的玄空道長,未任觀主前便是在天柱山登來觀修行,由第三代觀主白微子指定,後接任白雲觀觀主之位,不過,這有個緣由,玄空道長未進道門前,是文帝做太子時的伴讀,後玄空道長中年去登來觀中修行,文帝繼位後,常宣他入宮中講道,情分非同一般,與其說是白微子指定的,還不如說是文帝的意願。”
想起虛無子,李璟遲疑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回來前,在白雲觀我無意間聽到金華觀的虛無子正往京中趕,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這個人?”
“虛無子?”龍莊主重述了一遍,似在努力回想這麼個人,半晌,卻不記得有這麼個人,想來名氣應該不大,要不,他不會沒聽過,“他是誰?”而且金華觀也不能和白雲觀以及登來觀相提並論,白眉道長應該不至於舍白雲觀和登來觀修行的道長而選其他。
隻聽李璟道:“虛無子即孫牧之,曾是陸先生的學生,入道門後,常在金華觀修行。”十年前,孫牧之回過一趟京師,他曾在陸府碰見過孫牧之,所以才知道孫牧之的道號是虛無子,在浙西金華觀修行。
“原來是他。”龍莊主滿是驚訝,爾後,又不免感慨,“陸令凱早年正式收的四位學生,除了馬曉那個愣頭青,其他三人倒都不錯,早些年,老夫偶然間聽說孫牧之做了道士,當是還覺得可惜,不想他卻是另有一番造化。”
說起馬曉,李璟又不由想起這次馬曉被貶官的事來,龍莊主說是愣頭青,倒是中肯,然而,李璟看到的更多卻是實心,他不信,馬曉沉浮官場數十載,不可謂不知道要避諱,馬曉他是真的關心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