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浮生(三)(2 / 2)

眉嫵粲然一笑,玉手輕拂,如落珠玉的琵琶聲就響了起來,旋即她輕啟朱唇,歌聲清婉:“飛瓊伴侶,偶別珠宮,未返神仙行綴。取次梳妝,尋常言語,有得幾多姝麗。擬把名花比。恐旁人笑我,談何容易。細思算,奇葩豔卉,惟是深紅淺白而已。爭如這多情,占得人間,千嬌百媚。”

她唱到此處,清越的笛聲隨之響起,笛聲幽幽,說不完的纏綿,道不盡的幽思。

“須信畫堂繡閣,皓月清風,忍把光陰輕棄。自古及今,佳人才子,少得當年雙美。且恁相偎依。未消得,憐我多才多藝。願奶奶、蘭人蕙性,枕前言下,表餘深意。為盟誓。今生斷不孤鴛被。”

衛四閉目傾聽,手中折扇輕搖,等眉嫵唱完,睜開雙眼,真心實意的稱讚道:“果然好曲。餘音繞梁,不絕於耳。”

他誇得真心,眉嫵和傾辭自然聽得出來,麵上俱都帶出幾分欣悅來。

這時菜肴擺上,二女一同入席,衛四是脂粉堆裏長大的,又慣會說話,妙語連珠,不多時就將二女逗得笑聲連連。

昭烈雲卻與席間的氣氛格格不入。他坐在窗邊,離其他三人都有一段距離,隻望著窗外一杯接一杯沉默的喝著酒,一點也看不出來心裏在想些什麼。

實則他如今心情低落,雖然記起了夢中那人的眼睛,以及模糊的輪廓,但他無論再怎樣努力的去想,其餘部分卻是如何也回想不出了。像是有一層輕紗隔在當中,明明菲薄近無,可就是忽視不得,生生擋住了他的目光。

他心情沉鬱,時間也就顯的格外漫長。好不容易捱到天色昏暗,起身就要離去,卻被衛四給攔住了:“現在可別走,要不了多久就是酉時了,好歹等看完花燈大會再回去。”

索性一天都出來了,也不在乎這一時,昭烈雲就返身坐下。衛四正吩咐瓊芳閣去準備畫舫和花燈,等全部都備齊了,花燈大會眼看著也要開始了。

進香河上出現了點點光暈,仔細看去,正是那些精巧的畫舫上懸掛的花燈,將整條河流映照的流光溢彩,仿佛漫天星辰都倒映在河水之中。

衛昭二人也登上了瓊芳閣準備的畫舫之中。衛四看上去極為興奮,不時對河中的花燈指指點點,又猜測那些畫舫上會有怎樣的美人,他喋喋說了半天,一句也沒進到好友的耳朵裏。

昭烈雲正神遊天外,忽然被衛四扯了一把,“快看,那盞蓮花燈倒是挺別致的,我猜船上定是位花容月貌的小姐。”

昭烈雲不耐煩的抬起頭,衛四指的那艘畫舫正向這邊迎麵駛來,舫上掛著的蓮花燈的確十分精巧,吸引了周圍不少目光。

他看了一眼,便要移開視線,此時兩艘畫舫的距離愈發近了,在船身交錯的瞬間,沿岸的夜風撩起對麵的簾幕,露出了一道清疏優美的側影。

仿佛有驚雷在腦中炸開,昭烈雲心頭狂跳,僵在原地動彈不得,刹那間竟再也想不起其他,喧囂遠去,周圍的一切事物都成了蒼白的剪影,隻有那人的容顏越來越清晰,是世間唯一真實的存在。

衛四看他神色奇異,拍了拍他的肩膀,疑惑道:“你怎麼了?”

昭烈雲驟然驚醒,眼看著那艘畫舫漸行漸遠,來不及解釋,推開衛四,就在眾人的驚呼中跳下了冰冷的河水。

恒帝尚在畫舫裏頭,就聽見了外麵的動靜,眉峰微微擰起,吩咐張德勝道:“你去看看外頭是怎麼回事。”

張德勝領命而去,回來時麵上卻有些異色,“陛下,外麵有人落水,瞧著卻像是鎮北侯家的大公子。”

說起這位鎮北侯公子,在京中的貴族圈裏也頗為有名,大致都是些胸無大誌,不堪重任的傳言,歎其不曾遺傳到父祖之風,但要說有什麼惡跡,那還真不至於。

聽了張德勝的稟告,恒帝尚不及言語,就聽見了外麵侍衛的低喝。

恒帝目光微轉,張德勝會意,連忙掀開門簾。

船首上,數名侍衛刀劍出鞘,攔住了一人。那是個渾身濕透的青年,雖然滿身的狼狽,但仍掩不住俊美的麵容,就像黑夜中光華燁燁的明珠,一見難忘。

恒帝甫一出現,那青年就眨也不眨的緊緊凝視著他,目光中好像有兩簇火焰在燃燒,專注的仿佛除他以外,世間再沒有其他值得注視。

張德勝為難的看了青年一眼,低聲說道:“陛下,這就是鎮北侯大公子。”

恒帝神情未變,隻走近了幾分,最終停在離昭烈雲約有三尺的地方。

他鳳眼微抬,纖長分明的睫羽掩住了離合的神光:“你認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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