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本來就對氣機變化十分敏感，清霄神識敏銳,是不可能忽略元衡之周身波動。但他隻以為對方作為主角,對身為大反派血屠有著天然惡感,又或是玄門耳濡目染之下對魔修厭惡,哪裏會往其他方麵想。
其實也不怪清霄至今都沒有發現元衡之真正想法,實是因為他這個弟子素來城府很深，喜怒不形於色，心思難猜很。何況元衡之侍妾眾多，還與顧綺年合籍雙修,一切都表現和其他男修沒有區別，甚至侍妾數量上還遠遠超出一般修士,誰人見了,不歎一句“年少風流”。
清霄又怎麼會想到,這個一直恭謹守禮弟子，心裏竟然一直轉著那樣悖德念頭，甚至還為此心生執念。
但他畢竟察覺到了弟子不同尋常之處，一雙寒潭似鳳眼落青年身上，淡淡道：“你心不靜。”
他語氣太過平緩，連帶著元衡之那股灼燒一般嫉妒也不知不覺平息了下來。
青年英俊清遠眉目間流轉著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神采，“師尊說是，弟子心——確不靜。”
他疏朗聲音空曠大殿裏隱隱回響，幾乎瞬間清霄就感到了一種難以言喻壓抑，不明顯，卻如影隨形，無法擺脫。
元衡之聲音還繼續，“恕弟子無禮，弟子隻想知道，如今師尊心，靜嗎？”
他這話實稱得上無禮之極，尤其是修真界這種極度講究尊師重道地方，說嚴重點，這簡直算得上是冒犯了。
但清霄畢竟不是常人，他心裏，求道之真要比形式上尊師重道重要得多，如今他看到並不是自己徒弟，而僅僅是一個詢問他人。這個人問他，“你心，靜嗎？”
那隻毫無瑕疵手握上了問道劍，這柄千百年來名震修界神兵清霄手中錚然而鳴，直上九霄，那種從容俯視風采，一如高坐雲端神靈。
寶劍龍吟，素衣如霜。
看到這一幕瞬間，元衡之已然明白，其實自己根本就不需要問。無論什麼時候，這個人心中都隻有他道。因為太過專注，所以其他東西即使再好，也無法分散一絲一毫精力，終無聲無息消湮那冰雪雕成世界裏。
這樣也好。
元衡之忽而平靜下來，方才那狂烈嫉妒之心也此時平複下來，我得不到這個人，誰也得不到他。
他永遠都是這麼冷漠，這麼堅定，毫不動搖貫徹著他孤高之道，縱使再想靠近，也永遠都觸碰不到這個人。
可是他像是天生就適合走這麼一條道路，就像他名字所昭示那樣，誰又能將清寒峭拔九天霄宇納入掌中？元衡之不能，昭烈雲不能，血屠也同樣不能。
但至少，誰也得不到這個人。元衡之感到既意又悲哀，但他就是這樣人，自己得不到，也絕不願別人得到。
清霄完美無瑕五官仿佛籠上了一層寒冷霧氣，這霧氣之下，他神情也是無悲無喜，格外不似常人，從哪線條優美淡色薄唇中吐出話語也有一種格外冰冷意味：“你可明白？”
元衡之也分不清此刻自己究竟是怎樣感受，但終他隻能這般言道，“弟子懂了。”
“那你呢？”清霄繼續問道，“你心又為何而亂？”
“為了一個人。”元衡之深深地下頭，“弟子因為這個人心生妄念，產生了許多不合倫常念頭，明知不該，卻還是控製不了自己。現弟子知道了，這個人一心向道，旁一切對他來說都是過眼雲煙，瞬息而逝。弟子雖然得不到這個人，可其他人也一樣得不到，弟子心裏，既難過，又高興。”
若是現元衡之麵前是其他任何一個長輩，都會勃然大怒，斥責他心思扭曲，已是入魔之相，可清霄就這麼安靜聽完，既沒有動怒，也沒有責罵，亦或苦口婆心勸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