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腦子像是一團爛泥,半天也回不過神來,隻覺得眼角一片冰涼,他下意識地擦了擦眼角,囁嚅道:“小玉,小玉。”
“肖鵬毅!你在自言自語些什麼?知不知道你們快畢業了,還這麼懶散,打籃球的時候怎麼精神這麼足啊?”
肖鵬毅揉了揉惺忪的雙眼,朦朧地看到教授那隻光禿禿如雞蛋的腦袋在他的麵前晃動。
“怎麼?你還沒有睡醒?謔,眼睛都紅了,這麼大的人了哭什麼啊?”
“我……我沒哭啊。”肖鵬毅低著頭倔強地說。
“你這是什麼態度,上課睡覺,你知道這節課上了什麼?”教授的臉憋得通紅,像是喜慶時吃的紅彤彤的喜蛋。
肖鵬毅捋起左手的短袖,他狠狠揉捏著手臂上一塊紅色的狀如牡丹的胎記,而凸起的青筋就像是這朵“牡丹”的莖。那地方正隱隱作痛,就像是牡丹即將綻放而花心卻未成熟的那種成長的痛。
“你……你想幹什麼?”教授以為他想使用暴力,原先的那種頤指氣使驟然消失,整個人矮了半截。
教室裏靜得可怕,所有同學都向他投來詫異的目光,猶如一支支箭插在了他的身上。他覺得自己的臉很燙,像是心裏的一團火在往上冒。
他衝教授輕蔑地瞥了瞥眼,然後在眾人詫異的目光和教授近乎屈辱的憤怒中離開了教室。走了好遠才聽到教室裏喧嘩了起來。
外麵陽光正烈,透過茂密的樹叢星星點點地照在他黝黑的臉上,迷蒙了他的眼睛。濁重而炎熱的空氣一直壓著他的心口,一種久違了的遙遠的感覺飄到了他的心裏,在他的心裏揉成了一團,像是懸在碧藍空中的濃雲,化不開去,讓他無法釋懷。
回到寢室後,肖鵬毅無力地倒在了床上,室友們都圍了過來。
“兄弟,今天是怎麼了,這個教授可不好惹啊,愛耍陰招!”
“剛才上課的時候你中邪了吧。”
“是啊,沒見你這麼衝動過啊。”
肖鵬毅用胳膊遮住了眼睛假裝睡著了,可是室友們仍不放過他,像蒼蠅似的盯著他,他順手從床角拿起了一隻他穿了幾天的臭襪子朝他們扔了過去,室友們才捂著鼻子,悻悻地散開了。
他反倒睡不著了,看著有點潮濕的天花板,眼前仿佛浮現了小玉那雙冰涼幽怨的眼睛,正與他四目相對,仿佛有千言萬語要和他傾訴。他覺得心裏暖暖的,一種從未有過的柔情酥麻地傳遍了他的全身。正當他驚訝於自己的多愁善感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
一聽到這個鈴聲他就知道是女朋友米拉打來的,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接起了電話。
“肖肖,你準備好了嗎?”那頭傳來米拉清脆的聲音。
準備什麼?他一片糊塗,竭力地在腦子裏了尋找蛛絲馬跡,但是他依舊昏昏沉沉的,“嗯,什麼?”他含糊地回答。
“就知道你忘了,我的事情你就是一點也不上心,你不是答應我今天陪我去參加lomo展嗎?快開始了。”她的聲音帶著略微的責備和委屈。
“哦,”他拍了一下腦門,從床上跳了起來,急急忙忙地穿上了鞋子,“你在寢室樓下等我,我馬上過來接你。”
肖鵬毅對她的愛好向來持放任的態度。米拉是個三分鍾熱度的人,總是會被新潮的東西吸引,又很快會失去興趣,自從看了某本時尚雜誌介紹的lomo相機後,就吵著讓他買一個,於是在米拉生日的時候買了個她最中意的小A給她。不能說他對她不好,隻是他很少去關心她究竟在幹些什麼,想些什麼,和她戀愛像是在完成一項任務。
這個lomo展是米拉和學校裏其他的一些lomo愛好者一起舉辦的,盡管她是個沒持久性的女孩子,但對於自己真正喜歡的東西她是絕對堅持的,比如lomo,比如肖鵬毅,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個展覽是為他舉辦的,她想讓他看看自己堅持做一件事情的成果,她並不是一個嬌氣的千金小姐,如果他真正來了解自己的話。
米拉歎了一口氣,神情憂鬱地沉思著,踮著右腳不停地在地上畫來畫去,停下來看,才發現自己用腳尖寫了一地的“肖鵬毅”。
和肖鵬毅戀愛也快四年了,她對他的喜好了如指掌,但兩人之間總像是隔著什麼似的,不是她不肯努力,不是她不想去了解他的內心,隻是他從來都不和她說他心裏所想的。她曾懷疑他是不是愛著另一個女人,對於如他那樣的男生來說,平頭、精壯的身體、黎黑的皮膚、籃球場上的健將,身邊自然圍著不少女生,隻是他對她們保持著一個紳士應有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