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體會到當初我失憶後剛返回家中,我爹問我是否依舊惦記著華南屏是什麼意思。
雖然不知道曾經發生過什麼,但是足夠我確定一件事情,那就是孽緣不淺。我爹曾說華家世代癡情種子,感情路上卻沒有一個一帆風順的,個個慘烈,縱使位高極尊又能如何,愛情這種東西,說不愛就是不愛了。
我心思亂轉,他見我猶豫,聲音裏滿滿都是毫不掩飾的委屈:“我都親你了,為什麼沒有新年禮物,阿玉,阿玉。”
他喚我的聲音軟軟地,像極溫柔的羽毛略過心頭,就那麼觸到心間去了。
我用力推開他,他不解的看著我,按在我肩頭的手依舊沒收回去的趨勢。
華南屏是真的醉了,迷茫困惑的神色真是讓人很容易產生將他拐帶走圈養起的念頭,他微抿著嘴唇,在昏黃的燈光下泛淺潤的光芒,很想再嚐嚐是什麼味道。
我被腦子裏的念頭嚇了一跳,慌張把眼睛垂下來不敢看他。
他把腦袋擱在我肩膀上:“我知道你怨我不讓你去征戰,南詔那小股叛亂,用不著你去,來回千裏,會很累的。”
“臣是武將,不怕累。”我聽到戰事立刻激動不已,瞪大眼睛期待地看著他。
華南屏撫了下我的後背,像安撫般說道:“等等,再等等就讓你去西邊。”
我身子很僵硬,很不習慣他的碰觸,膝蓋一彎從他手臂下鑽了出來後退幾步跪下身子,道:“臣謝過陛下。”
他有些醉,腳步踉蹌了兩下方站穩了身子。然後就那般沉默地看著我,不言不語的模樣。
過了好久,他揉著額頭示意我,“起來吧,地上涼。”
他的聲音恢複了在朝堂上時的涼薄如水,根本沒有剛剛那副柔軟委屈的的痕跡,我貪酒如命,知道一個人是不可能清醒得這麼快的,想通這點,我腦袋突然轟得一聲炸開了。
我手都是抖的,不敢站起來,依舊跪著,“臣請求即日就能前往臨霜。”長安這是非之地絕對不能再待下去了,再這樣真怕被吃的骨頭都不剩。
我突然想起一個故事。
太宗年間,丞相是個年輕的女官,英俊的陛下和多才的女官,就像話本子裏寫的才子佳人一樣美好,就在所有人以為二人感情鶼鰈情深之際,太宗卻以媚上惑主的罪名給丞相送去了一壺毒酒。
丞相手中的政權收回了太宗手中,輕易到不可思議的地步,普通人都能看出來,在二人相互許諾情定三生的時候,太宗就已經在動手吞噬丞相手中的政權了。那位女丞相死後,大華廢除丞相職位,加強集權。這不是一段光彩的曆史,所以我是從我爹那裏聽來的。史書上那丞相死於謀反大罪。
我爹現如今身子已經再也不可能帶兵,他手裏握著大華的一半兵權基本上已經可以聽我使喚,這都是當今陛下的大忌。我趙如玉無才無貌,唯一能吸引他的,隻有手裏趙家軍的精兵和大華一半的軍權。
我感受著透過膝蓋傳來的森森寒意,腦袋清醒了幾分。
帝王的心思究竟能冷酷無情到哪種地步?究竟時時刻刻是在算計著什麼?這些自古就不能從溫情的角度揣度。
華南屏聲音傳來,似乎帶著妥協,“既然你想走,我……孤,不攔著你,但是,還是過了正月十五再走罷。多陪陪趙老將軍。”
我叩頭,“臣謝過陛下。”
這時候,身後傳來福公公的呼喊,“陛下,您怎麼在這裏啊陛下,讓奴才好找。”
他朱紅色的帝王禮服下擺擦著地麵從我身邊掠過,走過臨近欄外落了薄雪的地方,卷起了一層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