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查理老時間醒來。
他一醒,尤裏也睜開了眼。
查理其實還十分困倦,醒來隻是生物鍾的習慣而已。如果還在北郡,他肯定會翻個身繼續睡、還會睡得很香。
然而已經不在北郡了。這幾天連日不安,別看他與聶拉斯談笑自如,其實心底驚疑不定。待到昨晚,驚疑是不用了,卻又壓上了“契約”兩字。
何況眼下這間房間,客廳與臥室的大窗,均對著廣場。此時日上中天,外麵人聲喧鬧,就算關了窗子,也無法完全隔絕。所以,再也難以入睡了。
精神疲憊,卻難以入睡,這種感覺十分難受。查理揉著幹澀的眼睛,不由微微蹙起了眉。
尤裏瞅瞅他,心中了然。這固然是查理沒有真正學會如何調節自己、應對接連不斷的戰鬥,但聶拉斯亦是功不可沒。就算尤裏自己,想到那個大法師之影,也是笑意全無,忍不住就要去摸身邊的劍。
不過他們的關係,說“連累”兩字,反而顯得生分異樣。然而內心歉疚,那是自然的。
尤裏望著查理一小會兒,忽然拿到了個好主意。他翻身覆了上去,捧著查理的臉,輕輕銜上了他的唇。
毛毯下兩人肌膚相親,身體一摩挲,查理不禁回應。同時趕緊擦擦眼角,暗暗為沒來得及洗臉發窘。
不過很快,他就忘掉了那些。
……
兩人狠狠廝混了一回,但為求方便,沒做到最後。反正追求歡愉,方式可不止一種。
從緊繃與極樂間慢悠悠落回原處,查理揮開毯子,讓肌膚上的薄汗換成沁涼。他每一寸身體都無力發軟,隻覺懶得挪動分毫。
尤裏的體力可恢複得快多了。喘了一會兒,就有餘力來點小動作。他撫著查理光滑的背脊,間或美美地親一個。
被愛護的感覺很好,尤裏手下的力度又舒適,查理倍覺愜意。他起先還回應,後來心滿意足,放鬆又倦怠,到底又睡過去了。
尤裏自覺大功告成,可惜隻能自己得意,沒處可說。他開心地看看查理,又擠湊出十二分的遺憾,皺起臉,再看看查理。然後他忽然覺得,這家夥不像是帳篷外的狗更不像雷爾,倒像是……貓。
尤裏沒養過貓。不過在家鄉的時候,曬太陽的野貓猞猁甚至豹子,他倒是見過,也不止一次。因為視力特別好,那些大貓小貓的小懶樣,他是一清二楚。
野獸其實也會審時度勢。如果吃飽了正趴樹上歇著時、老遠地發現了誰,隻要距離夠遠,遠到弓箭不及,而來者又不繼續接近的話,野貓也好豹子也好,三角形的耳朵轉轉、眼睛半開半闔瞅瞅,頭卻是懶得抬的,身子更懶得動。
在尤裏眼裏,它們在那種時候,實在是安靜可愛。矯捷敏健的身子蜷成了毛茸茸的一團,鋒利的爪子收進了肉呼呼的腳掌,一點也找不到捕獵時的犀利、護崽時的瘋狂。
就像查理,不管在北郡山裏的那個早上說起科林時多麼冷漠,不管在夜色鎮鎮南的山穀口與聶拉斯如何對峙,現在睡在自己身邊、自己懷裏,全然信賴、安靜恬然。
被查理信賴和可以信賴查理一樣,令尤裏感到可靠、舒適,以及一些說不清的好。雖然難以付諸於語言,卻不妨礙他懂得這份彌足珍貴。因為正是有了這家夥,過去的經曆、亂糟糟還弄不清楚的身世,盡管沒有消失,卻變得不那麼難以承受起來。
他端詳了一會兒,稍稍用力,“吧唧”吮了查理一下。
果然,查理含糊咕噥了一聲,微微縮了縮,卻沒睜眼。
尤裏一眨不眨地注視著這一幕,樂得見牙不見眼,然後又來了一記。
不過到底怕吵醒查理,略一猶豫,沒再繼續;轉而拉高毯子,微微調了下姿勢,也闔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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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這一覺醒來,已經是大中午了。
他們收拾整齊,開門出來,卻不料門口等著一個女人。
她身材略為豐腴,瓜子臉,濃金的長發,二十出頭的年紀,眼角還沒有皺紋。皮膚養護得很好,打扮也算有品位。一條黑天鵝絨無袖圓領收腰長袍,加一條長及兩膝的玫紅披肩,腳上是與長袍同色同質的軟鞋。
她倚在走廊上,一見兩個年輕人,先送了尤裏一個甜笑,而後是查理,同時開口,語調柔軟而微帶戲謔:“喲,您們兩位起來啦?”
查理暗自慶幸兩人做完又睡了一覺,不然肯定讓這女人看出來。他這才明白,尤裏昨天為什麼落荒而逃了——嚇的。年輕的戰士說不定還被吃了點豆腐。
她瞅瞅查理隔在自己與尤裏之間,一撐牆娉娉婷婷繞了幾步,倚到了尤裏那邊的門框上。
尤裏暗暗提起了警惕,幸而那女人也沒再挨近他。她往牆上一倚,手指繞著披肩絲穗:“兩位還不知道我們的名字吧?我叫瑪麗,那兩個雙胞胎是艾瑪與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