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才剛停,宮人清掃的速度畢竟比不上落雪的速度,是以宮道上的積雪還未掃去,阿婉與皇上的腳步在積雪上深一腳淺一腳的印著。
阿婉今日的披風是與貴妃宮裝一樣的顏色,脖子上圍著的是皇上獵回的火狐毛皮製成的圍脖,生生將端莊與嬌俏這兩種迥然不同的氣質糅合在一起,一點兒也不讓人覺得怪異,便是皇上也沒想到阿婉的轉變竟如此之快。
其實皇上的心裏是很矛盾的,雖是心中已經認定阿婉便是要陪著自己走到最後的人,且皇上是打定主意一定要阿婉坐上後位的,可皇後之位不是現在的阿婉就能坐得穩的,她還是缺少曆練,自己讓阿婉獨自打理整個後宮,希望能夠將阿婉身上的嬌氣磨去一些,能夠成熟穩重起來,肩負得起“母儀天下”四字,皇上年紀大了阿婉一紀,是不可能一世護著阿婉的,若是期間出個什麼意外,那阿婉沒了自己儀仗,該當如何?
是以最好的法子就是讓阿婉自己成長起來,可看著這幾月消瘦下來的阿婉,皇上心裏心疼又是開始懷疑自己,自己這些舉動難道就真的是對阿婉好了嗎?
皇上這裏沉思著,阿婉卻是邊走邊與皇上說著話,“今兒個臣妾還是有些緊張的,這麼多命婦要與臣妾說話,可是臣妾才剛見麵,哪裏分得出誰說誰呐,所幸是沒有出岔子。”
阿婉雖是這幾月被磨練得沉穩許多,但遇上這等沒有經驗的事情,心裏還是很沒有底的,穿越之前,阿婉年紀也不大,性子憊懶還一直被爺爺寵在手心裏,人情達練方麵本就不大精通,穿越過來之後,因著身子弱,出門作客或是與人來往也就那麼幾個,雖是溫夫人教了一堆人情往來之道,阿婉的實戰經驗卻是少得可憐的。
便是隻有兩人的宮道上,因著阿婉這般嘰嘰呱呱的說著話,也不顯得寂靜冷清,皇上聞言,扭頭瞧了阿婉一眼,“方才朕看你的表現可是鎮定自若的,接見朝賀的命婦時也未曾出什麼差錯。”
這也是皇特地安排的,那些眼高於頂的命婦們前來朝賀的既非皇後也非太後,而是一個貴妃娘娘,想必礙著阿婉得寵,不少挑剔成精的命婦們雖是麵上不說,但也少不得要用目光對阿婉品頭論足一番,麵對她們,阿婉能夠絲毫不露怯,已經讓皇上十分滿意了。
聽著皇上語氣裏有些表揚的意思,阿婉仰頭衝著皇上一笑,“這可多虧了金嬤嬤。”
阿婉今日精心打扮得如此華貴,也是金嬤嬤的意思,雖是阿婉入宮後蛻變了許多,但阿婉入宮前不過是五品小官之女,身上女兒家的貴氣比起世家大族的姑娘們來說本就差了一截。
入宮後雖是被皇上嬌養出來了,但這女兒家的貴氣與皇後端莊雍容的貴氣又是不一樣的,且阿婉入宮前來往得最頻繁的,稱得上是有些身份的也不過是蔣大將軍府的主母蔣夫人罷了,一時對上這些命婦們經驗肯定是不夠的,加之阿婉年紀畢竟擺在那裏,身份不夠高還年紀輕輕的,單隻靠貴妃的身份是無法真正壓製住命婦們的。
是以金嬤嬤對阿婉展開了一係列的特訓,要一出場就震懾住眾人,就要裏裏外外都包裝好。從坐姿到笑容到言談到舉止,一個細微到底動作金嬤嬤都是嚴格要求,絕不肯放寬標準,相較之下,阿婉入宮前和入宮初期的禮儀培訓,跟這金嬤嬤的要求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阿婉也隻能道一句,金嬤嬤不愧是太後娘娘身邊的老人兒,也不枉自己腆著臉皮去求太後娘娘將金嬤嬤借了來。
不得不承認,得了金嬤嬤的指導之後,阿婉雖是還未真正能夠做到由內而外的將人震懾住,但在神態控製、言行舉止方麵已經有了突飛猛進的變化,至少一個冷冷的眼神能夠將人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