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人性便是如此矛盾,明明殺戮無數,卻想挽救他人性命。但是即便是矛盾,那麼一絲的善念,秋攬卻不願將她消耗殆盡。
說罷,秋攬徐徐轉身,步伐輕浮,可是那背脊卻仿佛一座大山,堅硬筆直,緩緩朝著絞刑台最上頭行去:“但是在這之前,我要確定一件事。”
一邊走,一邊輕輕道:“佛說,天下慈悲,善者永存。魔說,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佛魔皆是共存,可是,是成佛,還是成魔?”這種輕輕的語氣,竟然帶上了些許憐憫的色彩,秋攬的衣衫被風吹得輕輕飛起,在這一刻竟然有種羽化成仙的感覺。
朝著麵前一排等候處置的人筆直走去,秋攬對這些人眼中的懇求毫不在意,筆直走到了一人身前。
牧怡有六子,前五子的年齡看上去同這一個相差甚遠,前五個都在二十歲左右,而這一個,顯然是老來得子,看上去還不過五六歲。
小巧的臉已經被漲得通紅,那一雙眼中有些許的迷茫和淚珠,嘴巴同樣被堵上,手腳被禁錮,跪在這些人中央,顯得如此突兀。
這邊是秋攬內心的柔軟所給之人。
不過五六歲的小孩,若她真的能連眼皮都不抬得看著她死,那麼,她便已是身處地獄,萬劫不複的惡魔。她內心的平靜,必被打破,一旦打破,心不可平,心計不可從寧,察這世間萬千變化,便再無法九九歸心。
她不是為這人的命,終歸說到底,還不是為自己。
人心,不可失本源。她這是在保己心。
下方一片寧靜,沒有人能想到,秋攬走向的人竟然是這個此次牧家最小的成員。所有人的目光都多多少少添了幾分複雜,下頭上萬人,又是普通百姓,哪一個是真的狠辣之輩?這其中,更有許多母親,自然是瞧不得這樣小的孩子死在自己麵前的……
璃辭眼眸微微抬上,這一刻平靜得讓人壓抑。溯羽的羽扇沒有搖動了,臉上的表情也變成了肅然。飛卿和樺容站在一側,看著上方,麵無表情。
緩緩伸手拿下塞著這小孩口中的白布團,小孩癟癟嘴,雖然淚成珠一般地朝下掉,但是卻沒有哭出聲。
秋攬眼中沒有任何的憐憫波瀾,隻有無盡的平靜,就這麼看著這個小孩,沒有開口說話。
那小孩緊緊咬著牙關,終於被秋攬的眸光看出一個缺口,終於輕輕一個抽泣:“大哥哥……你救救我,救救我爹爹……救救……嗚嗚……”
“如果我隻能救你,你怎麼辦?”秋攬問。
“我……我……我……”那小孩一愣,口齒竟然微微結巴起來,淚汪汪的眼中浮現一抹痛恨之色,看得秋攬不免失望。
輕輕歎了一口氣,緩緩轉了身,一拂衣袖:“璃王,動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