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心中升起的希冀,君無錦的聲音反倒更加飄飄蕩蕩,他的眸光越發暗淡,仿佛最後一抹光都被秋攬一句話抹滅掐死:“所以,就算你相信我,在第一時間內,你想到的仍舊不是我……”他的聲音莫名有些苦澀喑啞,“為什麼想到的不是我呢,靜嫻,我會用我的一切保護你,你為什麼,就不能把我放在第一位呢?以前是君無羯,現在又來了個璃辭麼?就因為我曾經讓你失望,讓你討厭過麼?”
像是自言自語般,君無錦的聲音沒有一絲情緒,漸漸的越來越平淡,淡到失去了人情味:“靜嫻,上次在皇宮裏,我明明告訴了你,我會改掉你不喜歡的我,我會努力不讓你討厭……我會盡量不再犯錯,可是為什麼,才不過幾日,我的改變你都還沒看到……傅靜嫻,這不公平,哪有人,在遊戲剛起步的時候,就想要將人踢出局的?”
君無錦微微垂著頭,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劃出兩道陰影,他的眼中有淡淡的霧氣升騰而起。他的拳頭緊了緊,莫名覺得心口糾結地難受。這種感覺就像是,自己第一次想要努力得到一個人的認可,第一次連自己本人都願意去為她做改變,可是就在他剛剛起步踏出起點的時候,那個人卻給自己胸口狠狠插了一刀。似乎剛開始,就注定了敗局。
是麼?他是注定敗北的一方麼?
君無錦緩緩起了身,眼中的波光已經被他生生逼了回去,俊朗明豔的臉上毫無表情,像是生生凝結了一層微薄的寒霜,他緩緩轉身,目光一派清涼,豁然勾唇一笑,莫名帶出幾分邪意:“不過也是,靜嫻,我怎麼忘了,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所謂的公平?”
嘴角的弧度緩緩放緩,最後消失殆盡,君無錦踏著步子,緩緩朝外走去,剛撩起窗簾,卻突然回頭一笑,仿佛那個略帶抽風的君無錦又回來了:“哦,愛妃可先別就寢,昨兒的藥可還沒喝呢,爺親自給你端去。”
房間裏邊兒的氣氛沒有因為君無錦的離開而顯得輕鬆,秋攬緩緩朝著床榻走去,莫名覺得心頭壓抑。君無錦說得都沒錯。她雖然說原諒了他,可是心裏對那個偏執、任性、瘋狂的他,總有幾分避諱,所以即便相信他,她也不願向他靠攏。仿佛那裏就是一個牢籠,靠得太近了,就會被關起來,暗無天日。
這種逃離,來自於軍機處秋攬與各種人糾纏之後生出的本能。
輕輕歎了一口氣,秋攬靠著床榻,終於支撐不了疲憊,緩緩睡去。
好一會兒,門被輕輕推開,君無錦端著一碗藥緩緩走了進來。他麵目微微垂著,看著碗中的藥水,眼中似乎有什麼思緒在漸漸化開,有些許的掙紮,有暗淡,有深邃,但是來來回回,轉向之後,又被全部化作平靜,歸於心底。
緩緩撩起簾子的瞬間,君無錦的嘴巴下意識地扯開,帶著那抹最讓人熟知的笑容,或者,也是他最習以為常帶著的麵具,眸光一掃,看到榻上的人分明已經淺眠睡了,這才收了笑容,就端著藥,緩緩朝著秋攬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