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喜醒來的房間寬敞而明亮,蓋著的錦被上刺著張牙舞爪的龍,葉喜將被子向上拉了一點,蓋住自己的半張臉,閉上水潤的眸子。
被子上還有有李浩允的味道,淡淡的,冷冷的,清爽的幹淨味道。
每個人都有味道,有香的,有臭的,有的人味道很淡,香的千姿百態,臭的千姿百態,淡的千姿百態,所有人都不一樣。
視覺被奪去的時候,嗅覺總會特別敏感。
陷入愛戀的女子,總會做些傻事,葉喜也不例外,此刻的葉喜,嘴角噙著甜美的笑,努力地吸著鼻子,將這味道牢牢記住。
今天起,她已是個女人,李浩允的女人,做工精致的錦被上那一抹紅可以證明。
葉喜終是賴夠了床,睜開已經清明的眼睛,慢慢回憶昨晚的種種,那歹毒的一環一環的詭計,本是她不願親口說出的。
她不願太聰明的,因為太聰明的人總是將現實的人心冷暖陰謀算計看的太清楚,而這樣太累,可她已別無選擇。
誰讓她的心偏偏違背了她的意誌,愛上了那個偶爾邪魅、偶爾溫柔、偶爾深沉穩重、偶爾還會因她發怒的男人。
愛情這件事,本就全無道理可講。
有些人一輩子也從未真正愛過,所以若你可以遇上一個自己真心愛的人,不管他是否愛你,已經非常難得。
而且,你愛的人恰好愛你,這件事就更實屬不易。
現在,恰好就是這樣。
兩情相悅。
但是,他們現在麵前還有個難題,那就是高良娣的事情還是沒有真正解決。
不是沒有證據,而是有些不能的苦衷。
李浩允一向老練,太子府雖然大,可沒有任何事可以瞞過他。他的眼線並不少,而紅兒,就是他的眼線。
高良娣一直以為紅兒是她的人,所以,為了繼續獲得她的信任,紅兒不得不害葉喜。
現在的高良娣身子雖然不舒服,可估計心裏舒服的很,因為她既解決了不該出生的兒子,又成功的讓葉喜進了大牢,並且還讓她認為是太子妃策劃的。
可是她卻不知道,她讓紅兒裝作不小心透露給葉喜,太子妃曾經吃過那壇的酸梅的事情,竟然是葉喜自己發現的。
而且她還不知道太子妃已有身孕。
她更不知道紅兒是太子身邊的人。
天衣無縫的計中計,因為絕不會有人想到她會拿自己的身體作為陷害她們的武器,不管她們哪一個被當做凶手,對她都是很有利的。
她知道太子對於葉喜的偏愛,所以若要救葉喜出去,隻能將此事推到太子妃身上,這樣一來太子妃必然被廢,若是不救葉喜出去,那麼她便可以少了一個相當大的競爭對手,謀害過皇室自私的良娣是絕不可能在日後與她爭奪高位的,因為群臣不許,天下不依。
想到這裏的時候,高良娣確實是笑的,可是沒多久她就笑不出來了。
她那著紅衫的貼身丫鬟剛剛打聽完消息回來,並且這樣的消息並不是她想聽的。葉喜不僅昨日沒在牢裏受苦,而且還在太子的主院中休息,睡在了太子的那張床上,最可惡的是太子也睡在了那張床上。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用想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高良娣氣的揮手打碎了床頭剛剛端來的藥,她現在的病確實不是這藥可以治的,因為她得的是心病,心病需要心藥醫。
這心藥自然是葉喜或者太子妃的牢獄之災。
可現在全沒有。
高良娣倚在床頭,低著頭,皺著那對柳葉眉,好半天抬起頭,冷笑:“影,幫我準備一身喪服。”
紅衫女子聞言退下,高良娣又笑起來,依舊是冷冰冰的笑,粉衫的丫鬟忍不住打個寒顫。
葉喜起身洗漱的時候,紅兒已經端了水進來。
她換了新衣裳,身上的傷應該也已止好,臉上的淤青還是明顯,可她自己似乎毫不在意,衝著葉喜傻傻的笑起來,結果扯痛了傷口,好好的一個笑變成了怪異的表情。
葉喜也笑了。劫後餘生,誰都該笑的。被人陷害之後沉冤得雪自然也不例外。
洗漱完畢,葉喜端詳著那張紅潤明豔的臉,又笑起來,畢竟一個感情幸福的女人都是該笑的。
一旁的紅兒第一次看見葉喜的本貌,不覺怔住,半天才想起太子臨走前的交代,拿出一個胭脂盒:“太子殿下讓我交給你的。”
一早上就收到情人的禮物,這就更是一件值得讓人身心愉悅的事,所以,葉喜又笑了,連大大的眼睛也眯成了一條小小的縫隙。
可是,打開之後,葉喜就笑不出來了,她隻想揍人。因為這不是胭脂,而是一坨褐色的膏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