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你算是什麼東西(1 / 2)

盯著仙居殿的牌匾,譙王李重福的眼睛幾乎能夠噴出火來。

他懂事沒多久之後,父親李顯就被人趕下了皇位,一大家子人淒淒慘慘戚戚地前往房州。他是庶子,母親昔日不過封了才人,在押解的路上又驚又怕,才到房州就過世了,甚至連一座像樣的墳墓都沒有。長兄和兩個姐姐一個妹妹都是韋後所生,縱使再苦,李顯和韋後都會將衣食讓給他們。而原本少之又少的供給到了他頭上,那幾乎連填肚子都不夠。

那種朝不保夕擔驚受怕的日子他已經過夠了,現如今好容易熬到了頭,眼看太子之位就要到手,他卻在這喜慶的上元節之後,得到了一個令他驚駭欲絕的消息。

上官婉兒竟然已經為他的父皇擬詔,讓他離洛陽前往濮州就藩,且不得詔命不許離開封地一步!要知道,他是如今所剩三個皇子中最年長的,憑什麼不得立為皇太子,而且還要被趕出洛陽!

此時,仙居殿中已經亂成了一團。

雖說上官婉兒如今已經高升當了婕妤,但由於政變也就是這些天的事情,因此仙居殿的人手還沒增加多少,總共隻有八個宮人四個內侍。昨晚上韋後留宿在此,本就讓他們夠手忙腳亂了,這當口竄出一個興師問罪的,更是讓所有人為之惶惶。有擔心自家主子前途的,有擔心韋後怪罪的,至於更心腹的珠兒等幾個,則是擔心李重福怒發衝冠衝進來,看見什麼不該看見的。

所以,淩波所在的那個角落幾乎沒有人在意,就算是瞥見了,這些人也不會囉嗦半個字。誰都知道這位武家千金平日和上官婉兒的交情,這當口既然出不去,找個地方躲躲又有什麼打緊?

約摸一刻鍾之後,上官婉兒終於出來了。由於倉促,她隻是穿了一件寬大的袍子,一頭漆黑秀發就那麼散落在肩頭,麵不塗脂唇不點朱,隻有額心敷的花鈿依舊在。大約是昨天晚上沒睡好,大約是被人打攪了沉眠之後異常惱火,大約是其他什麼不知名的緣故,她的臉上露出了異樣的緋紅,跨出大門便用一種異常冷冽的目光盯著李重福。

“譙王好大的威風,是誰給你的權力擅闖我這仙居殿?又是誰給你的權力在這裏大吵大嚷?”

“上官婉兒……”

不等李重福把話說完,上官婉兒便沉聲斥道:“我乃陛下明旨冊封的婕妤,譙王是皇子,莫非就連一點禮數都沒有?抑或是說,我該上書陛下,給譙王府再委派一個王傅?至於譙王你口口聲聲說是我要趕你出洛陽,如今尚未見到詔旨,你又是從哪裏來的消息,莫非是你在日夜窺伺陛下?身為皇子居然為捕風捉影的事情闖宮,譙王知不知道孝悌二字究竟怎麼寫的!”

精彩,果然精彩!上官婉兒這言簡意賅的一番話,淩波聽得心神蕩漾歎為觀止。這才是宮中赫赫有名的上官才女,一上來就以大義責問,一上來就站得穩穩當當,簡直讓人辯無可辯,駁無可駁。一個沉不住氣的李重福,還真不是上官婉兒的對手。

盛怒而來的李重福萬萬沒料到上官婉兒會如此嘴尖牙利,一時間竟是啞口無言。盡管上官婉兒說的話裏頭挑不出半點毛病,但給他傳訊的人說得信誓旦旦,他登時又猶豫了。可轉念一想,上官婉兒出身掖庭,乃是退位女皇的心腹,能夠冊封婕妤隻不過靠的是草詔傳位的功勞,他甚至聽說在冊封之後,自己的父皇隻在此地留宿過一宿,甚至還是和韋後同來,料想寵眷也是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