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種輕輕柔柔的音樂,她走在沙灘上,沿著琴聲傳來的方向走過去,走到鋼琴師的身邊。她在他背後打量著他,他筆直地坐在鋼琴前,修長憂美的十指在琴鍵上劃出一波波動聽的音符,完全沉醉在自己的音樂世界中,以致全然沒有發到她的到來。當他的指尖在白色的琴鍵上寫下最後一個音符時,她毫不憐惜地給予他最熱烈的掌聲,他彈得真是太好了。
她的掌聲驚動了他,他轉過身來麵對她,“請問你是?”他的聲音帶著男性獨有的磁性。他略略瞟了瞟她,感覺她很麵熟,但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不過他肯定她是本校的人,他想著像她這麼美麗的女子學生會應該搜集檔案才好,否則就錯失商機了。唉!看來他不去念商務係真是可惜了。
“我叫董希緹,”她說完自信地睨向他:“對於我的名字,我相信你應該會有一點印象吧?你們——”她伸出手來,“我是特意來聽你的音樂的,我很喜歡你的音樂,可以說是一見鍾情了。”感覺到自己太熱情了,她又加了一句:“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坦白。”他伸出手來與她握了握。
然後說:“我挺介意你的來坊!因為你打擾到我了,在練琴的時候我不喜歡受到幹擾。”他磁性的聲音中又透著股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猶如他臉孔的線條冷冷地有股倔強的氣息。這份特質倒是跟她的冷漠自持有幾分神似。
“很抱歉!可我實在受不住琴聲的誘惑。”
他銳利的眼睛睨了睨她,“這位學妹!你有事嗎?我想你不會單純為了聽我的音樂吧。”
她直率地說出此行的目的,他想也沒想,便道:“你要我加盟你的酒吧?”輕蔑地笑了笑,“老實說,我不喜歡我的音樂貶值。”在他說話的時候,她一直盯著他的眼睛,看他話裏有究竟多少真實程度,但她在他眼裏看不出任何情緒,他說話的語氣也似乎沒有什麼升調和降調之分,他的語言就是那麼平淡地不帶一絲的感情,就如他的發型一般——他剪了個簡簡單單的平頭裝,沒有染發也沒有做其他刻意的修飾,沒有藝術家應有的前衛,給人的感覺是那麼簡潔有力。他的帥並不出類拔尖,卻非常吸引人,就是那種站在人群之中就很自然就被歸咎為帥哥這一類的男子。在他麵前,她首先感到自己沒有任何談判的籌碼。
“迷爾不是普通的酒吧。”她試著說服他,“我們現在正極力想打造它的名牌,如果有你的加盟,我相信我們會成功。我知道自己沒有什麼籌碼和你談判,金錢對你也沒有作用,但我相信隻要你走出了第一步你便會喜歡上迷爾。”
“你錯了。”他打斷了她的滔滔不絕,“金錢對我來說很重要,你知道麼,並不是每一個來這裏讀書的學生都擁有顯赫的家世。我沒有你想得那麼高尚,我也要吃飯,也會為五鬥米而折腰,但是我不會讓你成為我的雇主。”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們之間並不存在雇員關係,我們的地位是平等的。我可以保證。”
“我問你一個問題,”他睨向她,“如果你答對了,我就答應你。”
“你說。”
“你知道愛一個人的感覺嗎?”
她突然想到父親和母親,他們之間的愛情……父親對母親死心塌地的愛情。又想到剛才,她親眼目睹板木火焰與他傳言中的戀人擁抱在一起的情形……想到這個她竟然會有些心痛……“愛一個人好苦。”她自然地脫口而出。他看了看她,沒有說話,而是將手指重新架在鋼琴上,這就宣示與她的談話結束。她最後瞥了他一眼,說:“我希望你會來找我,因為我自認我是一個懂得你音樂的人,所以應該不至於糟蹋了它。”說完便離開了。在不經意一瞥的時候,她看見了海邊佇立的板木火焰,隻有他一個人。奈子呢?去了哪裏?她這樣想著的時候,不覺多看了他一眼,發覺他的神情好落寞,挑起她深底深處隱隱的作痛。
而奈子呢,她沒有如她自己所言的回日本。和板木火焰在海邊分手之後,她的心一直很亂,又不想回家,不知該如何麵對父母的質問,於是她提著小小的行李箱住進了一間旅館。她思前想後最後決定暫時不回日本,她仍然要留在看得見板木火焰的地方,因為她終於明白自己沒有自認為的瀟脫,真的放得下他。這幾天她一直很想念他,多次偷偷跑去看他,看著他她便舍不得他了。她不想再沉淪於不可自拔的愛戀中,她快要窒息了。漫無目的走在街上,她來到了迷爾酒吧門口,看到了一則招聘啟事。自然地,她想找份工作讓自己忙碌起來,於是便進去應騁了。有個女孩可能是盈中學院的,所以她一見到她便叫出了她的名字:奈子。因為在校花的主持晚會上她見過她。她否認了,一再肯定地告訴她自己的名字是燃野香奈。一直以來她都有兩個名字,兩個護照,藍星星在看過她的護照之後不再存疑了。因為物有相同,人有相似,也許世間上真的有長得挺相似的兩個人也不奇怪呀。
就這樣,奈子開始在酒吧工作。她以前很少去酒吧,一直認為酒吧都是很嘈雜的,但是迷爾酒吧很安靜,氣氛也讓人舒服,她竟然有一種安心的感覺。她也甜甜地稱藍星星為板板,但她對她說老板另有其人,並且不常來酒吧。奈子覺得這個叫藍星星的女孩對自己挺有好感的,就連工作安排也照顧她,不讓她拋頭露麵,以免因美麗而招來客人的調戲。坐在收銀台上她負責收銀,深覺這些日子以來總算有了一絲絲安慰了。
自從那天在海邊見過板木火焰和奈子之後,董希緹的心情就一直得不到平靜。她總會毫無預瞥地想起他,想起那個尚未履行的約會她就感到心煩意亂。他明明有了女朋友了?他是在玩她嗎?她總會想著這個問題。特別是,明天是星期天了,怎麼辦?這個惱人的問題使她眉心嚴重打結。板木火焰這個瘟神,她想著,不知道他又會耍什麼花招呢。想起前幾次她對他的出言不遜,她就不由猛然得打了一個寒擅。忽然,她叫了起來,抬眼,她發覺自己撞上一睹堅硬非常的胸膛,撞得她鼻子痛死了。對方的骨頭還不是普通的硬,她的鼻子都陷下去了吧?
是那個大笨蛋呢?竟然佇在這兒擋路!她氣嘟嘟地抬頭,見是板木火焰,摸摸自己麻痹的肌肉,她很不禮貌地破口大罵:“你這個突然冒出來死家夥,你要幹什麼?”因為她看他並沒有讓路讓她過去的意思,於是更氣了。
“我站在這兒很久了,”他討好地溢出一個大笑,“是你自己想問題太入神了,所以沒有發覺我。”
她挑了挑眉頭,“等我嗎?有何貴幹?”說完之後她又偷眼瞥了瞥他,然後笑得有點兒狡猾。
“對呀,等你。”他說,發覺了她狡猾的笑,“我是來提醒你明天的行程的,我怕你會忘記,故意爽約。不過從你的笑容中看出你顯然在想辦法躲避我的約會。看來這個約會在你心目中還真是刻骨銘心呀,我是多此一舉了。”
她沉默,沒說什麼,隻是瞪了他一眼,想著,難道這個板木火焰會讀心術不成?
“明天我去你家接你好不好?”他提議。
“你知道我家?”她眯起眼睛,散發出危險的信息。“你該不會是跟蹤我吧?”她最討厭別人跟蹤了。如果他真是這種三姑六婆,對別人隱私感興趣的小人,這輩子她都不會再理他了。她打從心底裏反感想去了解她的人。她不需要別人的了解,不想自己的底細在陌生人麵前曝光,那樣會令她無所遁逃。特別是,她瞥了瞥他,她不以為自己會愛上別人的男朋友。她也很想大聲地質問他為什麼明明有了女朋友卻對別的女孩大獻殷勤,難道他認為這種不切實際的三心二意會讓她感動得痛哭流涕嗎?或者他認為他與別的女孩的事很隱蔽,以至於沒讓她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