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衛耀麟走後,江定雄還是沒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反倒是衛顏一臉懊惱的神情。
“你大哥怎麼讓我管理衛家堡?”好半響,他終於開了口。
衛顏挑了眉,瞪他一眼,“你有那個本事管理衛家堡嗎?”大哥真是太過分了,要這孩子氣的男人來管衛家堡,那還不同直接交到她手上一樣嗎?自己想跟娘出去遊山玩水,把她當成不花錢的傭人使喚。
“我,我可以學。”留在衛家堡,顏兒就可以不必受苦,要他做什麼都可以。
衛顏窩心地笑了,偎在他懷中舒了口氣,“你別擔心,也不用怕,一切有我呢?你隻保護我的安危就好了。”
“可是——”
一隻纖手撫上了她的唇,她打斷了他的話:“別胡思亂想,打理衛家堡的事,對我來說並非難事。但我一個弱女子若是遇到嘴巴不能解決的事時,還要依賴你的保護。萬一有人欺侮我,你可以把他打跑,這樣我就可以高枕無憂地施展我的所能。所以說,你在我身邊是及其重要的,我也不能沒有你,定雄,你願意留下來陪著我嗎?”
“我當然願意。”他拉下她的手,被她眼中的依賴震動,心中盛滿了滿足。
她,也離不開他呢!
“那麼夫人呢?她一定恨透了我,怎會肯住進衛家堡。”
“娘她不恨你,她說,爹是罪有應得,你能放過我和娘,就已經夠仁慈的了。”
衛顏詫異極了,沒料到她會說出這番大度的話來。但仔細一想也有些了然,她想是放下心中的結了,江槐天才是她一切仇恨的源泉,那個人一直在傷害著周圍的人,連妻子和兒子也不放過。
“夫人在王家過得還習慣嗎?”那樣嬌貴的身份委屈地窩地一個土財主的別院,想必那顆高傲的心也受不住。
“娘她過得很好,而且——她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江定雄撓了撓頭,還想說些什麼,終因口拙而住了嘴。
衛顏有些感慨,如果真如他說的這般,也許一切就會順利的多。以江夫人的性子,能有這種轉變實在是讓人意外的,難道是爹在天之靈的保佑嗎?
“顏兒,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似乎搶人的計劃不能再繼續了,現在的情形實在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衛顏擰著他的腮,也有了調笑的心情。
“現在你是我的夫君了,你說該怎麼做就怎麼做,人家一切都聽你的。”
他傻了眼,張口結舌地瞪著她嫵媚的神情。
衛顏偷笑著,擰了一把腿,痛得眼圈泛紅,“怎麼,你不願意負責嗎?人家什麼都給了你,也許,也許現在已有了你的骨肉,你這沒良心的真的要讓我去死嗎?”
信口胡謅,她調皮的本性漸露,就愛看他目瞪口呆的樣子,好笑極了。
“骨肉?”他出乎意料地大叫一聲,一把將她打橫抱起,“你肚子裏有了孩子了嗎?”
他狂喜地三兩步奔向她的閨房。衛顏來不及反應,就被風卷進自己的屋子。這是怎麼回事,自己的玩笑到底開到哪去了?
“你——”
“有了孩子就再不能動了。”他萬分憐惜地將她放在床上,一張臉因興奮而神采飛揚,“怎會這樣快呢,我要做爹爹了——嘿嘿……”
衛顏無力地將頭埋入枕頭裏,隱藏自己翻白眼的不雅舉止,天哪,真是服了他了。
“顏兒,顏兒,你不舒服嗎?”
他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對她左摸摸右摸摸,不經意地吃著豆腐。
為什麼要開這個玩笑呢?真是自找麻煩!
“我沒有啦——”
她臉紅地叫著,雙手捂住下腹,擋住他炙熱的目光。
“什麼?”
“傻瓜,沒有那麼快啦!”
“沒有孩子——”他沮喪起來,一副很失望的樣子,這神情引起了衛顏的愧疚,她好像一直都在欺侮他,真是個壞人。
“我隻是說沒那麼快,也沒說沒有呀!”
唉,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那就是有!”那微弱的光亮,又在他眼中重燃,真好騙啊!
心軟的人還是不要亂開玩笑,她記住了,如果她在以後的日子裏忍得住的話。
“來吧,未來的爹爹,告訴我,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她拉他在床邊坐下,想聽甜言蜜語是不可能的了,那麼,就跳過情人間的花前月下,談談孩子,也未嚐不是一種甜蜜。
一個月後,衛府辦起了喜事,出嫁的是杭州美人衛顏,聽說新郎與新娘是青梅竹馬,也有說兩家本是世仇,終於化幹戈為玉帛,喜結良緣。有說男方家道中落,是祖上積德成了衛家女婿,也有說新郎英俊威武,武藝高強與衛家小姐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眾說不一,衛府的喜事成了杭州城百姓津津樂道的話題。
而此時,身穿嫁衣的衛顏正坐在房裏讓丫頭喜娘打扮著。
大廳裏衛耀麟同江定雄正招呼源源不斷的客人,從一大早,江定雄臉上就一直掛傻傻的笑,做什麼事都會丟三落四,整個人仿佛浮在雲層裏,被莫名的幸福籠罩,看得衛耀麟忍俊不住,衛夫人悲喜交加,隻有王波看得一肚子窩火,恨不得踢他幾腳,那小子自打知道他是王波後,就一副恨恨的樣子,真不知道顏妹看上他哪點?
本應在客廳裏招呼客人的李老爺,此時卻已在衛顏房裏添亂,惹得丫頭婆子們幾次想以下犯上踢他出門。
“乖女兒呀,幹爹還是覺得現在就嫁你出門太早了,為什麼不過些日子呢,明年,明年也不遲呀。”
唐清泉忍著笑,在珠寶堆裏挑了個蝴蝶形嵌顆貓眼的頭飾綰在衛顏腦後的髻上,退後了一步,打量著。溫婉地開了口:“李大哥,你瞧這金蝶綰合適嗎?”
“合適,合適,顏兒是個美人胚子,戴什麼都好看,可是——顏兒呀,你不再想想了麼。要不,你婚後就與那混小子到我家來住。有我在,那小子也不敢欺侮你,我讓你哥哥們揍扁他。”
衛顏聽得感動不已,知道幹爹是真心疼她,舍不得自己離開他身邊,揮揮手,讓丫頭先站到一邊,她起了身,走到坐在床邊的李老爺麵前蹲下。
“幹爹,顏兒就算是嫁了,還永遠是您的女兒,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顏兒會常去看你。”說著眼睛就紅了。
李老爺哪經受得這樣貼心軟話,早哭得稀裏嘩啦,啞著嗓子,吸著鼻子道:“爹的心肝寶貝,你失蹤了幾個月,剛一回來就要嫁人,你叫爹怎麼舍得,嗚嗚——”
“幹爹——以後顏兒不在您身邊,別再抽那麼多的水煙,別再看賬本到深夜,也別再老罵哥哥們。下次顏兒再見到幹爹時,幹爹不可以生病,也不可以變老。”
“別嫁了,別嫁了,爹的心肝寶貝——”
李夫人在一邊看得又好氣又好笑,這個老頭,在顏兒的喜日子上發什麼瘋病,不知道的,還以為新郎逼嫁呢!
“都這個分上,能不嫁嗎?你別犯老糊塗了好不好?”李夫人一邊斥著坐在床邊的老小孩,一邊扶著顏兒起身,“瞧瞧,妝都哭花了,快別再理會那糊塗的老東西,坐好了,再補補妝。”
丫頭、婆子們又湧過來圍著衛顏補妝。
唐清泉則走到李老爺身邊安撫:“大哥,瞧,一轉眼孩子就要出世了呢!我們做爹娘的雖然舍不得,但能看著孩子找到一個好歸宿,不也是一種安慰嗎?”
李老爺吸了吸鼻子,聲音大得嚇退了唐清泉兩步,“十六歲的女孩兒能當人家妻子嗎?”
“你倒會說,我十五歲時也不知嫁了哪個不長記性的了。顏兒不嫁,難道給你留成老姑娘?我看你是越老越不知好歹了。”李夫人在一旁拆著他的台,一席話說得一屋子的女眷忍俊不已。
門外,李鴻明匆匆跑來催著人:“好了嗎?時辰到了,該上轎了。”
由於是在衛府辦的喜事,衛顏的喜轎按習俗應繞著杭州一圈再回來。丫頭們打理好衛顏,蓋上頭蓋,攙著出了門。隨即如雷震天的鞭炮聲衝向雲霄,衛府的門前早已人山人海,被堵得水泄不通。熱鬧的情形,送親的隊伍都會是今後半年不會失色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