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聖地,幹淨得給人一種難以言表的壓抑感。我慢條斯理地走下床,右手拿著輸液瓶緩慢地向窗子那邊走去。靠著牆,整個身子虛脫無力,抬起滿是皮試的手指,撥開了窗簾,露出一點細微的罅隙。醫院對麵正抬進急救室的是一個血肉模糊的小女孩,家人坐在地下號啕大哭著,是一場交通事故。看著外麵所經曆的生死離別,心中頻繁出現空白化。末了,我將臉漸漸地貼近玻璃,臉畏縮了一下,冰冷的觸感從內到外擴散。甚至感覺,心也在開始變涼。這就是玻璃的獨特魅力之處,它用看似幹淨的外表冷卻了火熱的心靈,像極了這個世界。
在醫院裏修養了幾日,身體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聽醫生說我簡直是個奇跡。那天掉到水裏後,回到家吃飯時,飯裏有老鼠藥,飯是用油炒的,奶奶在家裏放老鼠藥了,部分老鼠藥灑進豬油罐子裏了,奶奶眼神不好,所以沒察覺到。照我當時的情形看來,呼吸急促,麵色慘白,應該離死不遠了的,竟然奇跡般的好了,太不可思議了。出院時,醫生還在一旁微歎著。也許,這是上天給我的一次契機,在啟示我,應該拿我的生命去恨你,報複你,我親愛的媽媽。我感謝上天給我的這次機會,我會好好把握,好好珍惜的。
在醫院走廊裏,許多護士擁簇在一起,絮絮叨叨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我湊近一聽,是關於昨天那個出車禍小女孩的事。
一位帶著黑色方框眼睛,體形微胖的青年女護士喪著臉,遺憾地說:“唉,昨天那小丫頭被抬進急救室的時候,身上全是血,好恐怖哦!”
她旁邊一個瘦小的女護士搭過話,說:“我們醫院最精明利索的劉醫師都怕了,我親眼看到他的手在抖。”
“那小姑娘的腸子都露在外麵了,能不怕嗎?”另一個護士反問道。
“折騰了八個小時,那孩子還是咽氣了,可惜啊,她母親跪在急救室門口一直哭,還聽說她母親心髒病 突然發作了,暈了過去。”那個微胖的女護士眼含憐憫地講訴著。
“誰家遇到這事,都會痛苦啊。隻怪那小姑娘命不好,隻活了六歲,就沒了性命。我還聽她父親說肇事司機逃跑了。”
“你們都在這幹什麼啊,還不去上班。”一個表情嚴肅的中年醫生朝這群護士斥責著。我盯著他領口的牌子看了半天,上麵寫著“主任”二字。他還當真有一副主任的氣派。那群護士隨著他盛氣淩人的氣勢,撇著嘴,帶著抵觸情緒各忙各的去了。
隻有我站在原地,靜默地發呆。
直麵死亡,我好想微笑,但靜想,更多的應該是懼怕。這紅塵悲喜豐盛,婉約的,世故的,漠然的。你得到的,或是你得不到的,好多好多,如何不讓人眷念。一死了之誰都會,青史留名誰也學不會。性格使然,你激情追求過的莫名時段,你若記得,是以長久。這是你活在人世的欲望與劫難。
她與我同齡,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為這個不幸的小姑娘默哀。在我厭惡生命的同時,卻有人在渴望生命。在我抱怨命運的不公平時,卻有人正因為命運的不公而離開人世。這讓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