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麼早就起來了。我故意打了一個哈欠,揚揚手,擺動脖子,好像昨天睡得很香,什麼也不知道似的。她看見我這樣,緩和了剛才眉宇間飄過的一縷緊張。我穿好衣服,洗漱後,就和她一起去教室了。在去教室的路上,我看到了一個比我想象中還要遙遠的距離,那是心靈的一種承受能力。那時,我還覺得難以割舍這段記憶,這種特殊的動作。她從來不會拉著我的手走,而是拉著我的衣服。隔著一層布料,我卻看到遙不可及的疏離。難道,她的心真的是冷的。
每次我看到她沒有去食堂吃飯,都會給她端來吃。這些都沒有什麼,也沒有多大的談資。我隻是覺得我做的比一般人好多了,可是她拉著我衣服走的時候,我就覺得我做的這些都是多餘的。我希望自己對別人好的同時,那個人也會對我好,這是彼此的,沒有替代的一場情感交易。為什麼,她不肯給我這樣的幻想,哪怕是一點點的期望。她說,我隻喜歡一個人安靜的生活,不要朋友。
我一點也不後悔我做的一切,而且還會繼續下去。我會改變她的。
學校最近舉行了一個征文比賽,你準備參加嗎?我問她。她遲疑了會,拿起飯盒,繼續吃她的飯,我沒有做聲了。她那麼喜歡文字,怎麼會沒有反應呢?我心想。看著她默默吃飯的樣子,我也低下頭,吃我的飯。這話好像就從來沒有被提起過。
我如期而至的參加了比賽,她沒有。自我感覺,寫的還算可以。她文筆也還好,不知道她為什麼不參加。我想,如果是她寫,那一定比我寫的好。
我回到教室,看到很多同學在一起說笑著,走近,聽到她們說:平日裏那個倪信語口口聲聲說喜歡文學,一到征文比賽就不行了。
上體育課的時候,我趁著和她打羽毛球的那會兒,問她:你怎麼不參加那個征文比賽?說真話,我是你的好朋友。她注視著我手裏的羽毛球,眼神漸漸暗淡了。那個主題是“母愛”,我不會寫,這是真話,她說。我不知道她為什麼不喜歡這樣的題材,就繼續追問:為什麼?那個題材很好的。她愈加煩悶起來,一點也聽不進去我的話。在我屢次的追問下,她竟然把手上的羽毛拍子朝地麵狠狠地摔了下去。接著,帶著仇視的表情轉身離開,給我留了一句:我沒有媽媽。她說的很大聲,周圍的同學都在朝她看。她沒有顧及這些,回到教室,又是一副安靜的摸樣。
我覺得我傷害她了,跑到教室裏。走到她的座位,解釋了好一會兒,她還是冷漠的看著手裏的書,一臉憔悴的樣子。好了,你可以去上課了,別說了,她一邊整理書,一邊若無其事的對我說。我心情越來越沮喪,便沒有和她做多餘的解釋了。中午吃飯的時候,我沒胃口了,吃不下。她拿著飯盒做到我的座位旁邊,翹著二郎腿,挺有心情的。我沒有說話,感覺有點對不起她,沒敢抬起頭朝她正麵看一眼。
你還在生氣啊,我演的還不錯吧!她貼近我耳邊,聲音變得格外調皮。我以為你會恨我呢!我不好意思的支吾著。她拿起飯盒裏的筷子,在手指間來回的轉動著,好像是一座摩天輪,緩慢而安逸的轉動,讓仰望的人歎服。轉過身,她說:這些我都習慣了,家庭提不提都是一回事,我不會生氣的。她說話的時候,盯著筷子,好像是在和筷子說話。盡管我認為這話是為了敷衍我,我還是很高興,她終於學會了在乎別人的情緒,就算是一點點,我也覺得我的努力值得了。
我曾以為,我的付出,不會有補償,就像生活在物質底層的那些人,他們大多數都會吹噓自己的苦楚,然後歎息著自己與上流社會的格格不入。他們常常說,自己是多餘的,對未來形成了一種肯定性的絕望。我不再沉溺於這樣的謬論了,我相信,我的付出不是絕望。告訴你,真心它會把友誼敞亮,允許相似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