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我為他生了一個女兒,取名陳悅。
女兒成了我們的家的開心果,我們都愛慣著她,寵她,看得出明華很喜歡這個孩子。這個孩子和我一點也不像,倒是和他爸有幾分神似。我以為一個孩子可以挽回他的心,讓他安安靜靜地過日子,可是沒有。他依然穿梭於大陸交界處,進行著一場持久不散的筵席。他每次出門,我的心都是揪著的。夜晚我總是噩夢不斷,我害怕失去他。
我仿佛看到了以前的那些日子,我不想回去了。
為什麼老天對我這麼不公平,難道我就不能有白頭偕老的願望,難道我就不能像個正常人一樣,當一個賢惠的妻子,管理好家。我沒勇氣去麵對以後了,我更相信是沒力氣。這是我第一次質問我活著的意義。
他看我每日魂不守舍的,要我拿些錢,帶著女兒回趟娘家。
我抱著悅兒,搭上了火車,準備回家。這麼些年沒有回家了,看到車窗外的樹木在我眼前一行行的飄過,我不禁落下了眼淚。曾經的我懷著純潔的夢,踏上了北京之旅。現在的我回來,一樣經過了這些熟悉的風景,隻是少了一種東西。少了天真,少了夢,我不可以再做夢了,那不是我的職責。
你是夢想,舉目不見希望。
那時年輕,我以為我可以靠我自己養活我的爸媽,以為我可以找個好人家嫁了幸福的生活。我不想創造什麼偉大的事情,我想平凡。這些年,我懺悔了許多,特別是對不起我的家人和那個孩子。我對那個孩子唯一的信息就是她叫倪信語。我做了很多錯事,但是我希望他們都能原諒我,這些是我迫不得已的。
我雖未曾想念那個孩子,但是心底仍然留有大片的慚愧。我是看不見那些的。它們飛舞,旋轉在長夜途中,拯救陰鬱的傷口。卻逃脫不了湮滅。縱使我太過心痛,世上的無可奈何也就這樣擦肩而過。爾後,所以的絕望都是虛妄,所以的戚情都是路過。
回到家,看到白發蒼蒼的父母,我才想到我自己,我也老了。爸媽看我帶了個孩子回來,很高興。當他們責問我為何這麼些年不和家裏人聯係的時候,我無言以對了。拿了個毛巾,擦了擦臉,然後對他們二老說:我結婚了,他對我挺好的。爸媽相視而笑,感到很欣慰。媽媽悲傷的看著悅兒,她的孫女,說:你沒回來我們都以為你死了,沒想到還帶回個這麼漂亮的孫女。
我笑了笑,指著媽,對悅兒說:快叫奶奶。
悅兒聲音稚氣地喊:奶奶。
媽問我:她幾歲了?
悅兒搶著回答:六歲。
看得出媽很喜歡悅兒。可媽接著的一席話刺傷了我早就遺忘的心,更確切的說,應該是觸動了我絕情的心。媽拿出一張照片,說:你還記得那個孩子嗎?你去看看她吧。
我一直以逃避為主題,我試圖忘記我還有一個女兒,我不知道該怎麼去麵對她,我也不知道用什麼方式去彌補她。而且我的內心已經失卻了一種意識,一種對自己孩子的意識。這麼些年來,我曾經提醒自己找回那種意識,可是怎麼也找不回來,我害怕我的悅兒成為下一個我拋棄的孩子。我漸漸缺失了一種叫母性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