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所不欲(1 / 3)

103 劃清界限

數人遠遠看著,穿過疏落的楊林,隻見那兩人在林前空地上低聲交談,風聲頗大,便聽不見他們交談的內容。好在眾人目力都是極好,看得到劉辰庚臉上陣青陣白,而他對麵的人的身形背影,始終都是十分平靜鎮定的。

聶憐突然唉聲歎了口氣。

“徐惜?”布衣男子有些擔憂地牽起他的衣袖,不過還沒大膽到敢直接去握他的手。

聶憫也看向他,這個兄長歎氣一般隻有兩種情況,要麼就是事情嚴重得無法可想,要麼就是無聊得讓他鬱悶。

“我研究了許多年,最終發現這個劉辰庚其實十分可憐。”

咯、咯……咯……

他說到這裏,立刻傳來一連串斷斷續續的雜音,眾人尋聲看去,隻見顏承舊一張臉憋得通紅,大概是想表示反對意見,但是又被點了啞穴,隻在喉頭發出細小的雜音。

“想就知道了,這個劉辰庚,大概連怎麼愛人都不知道了。”

聶憐笑笑,低頭又看向被拖來的孫鳳梅,她也是一身穴位被點,但是一雙眼睛睜得圓溜,裏麵放射著殺氣和怒意,於是道:“怎麼,你也有意見?”

正這時,林外傳來劉辰庚明顯困惑的聲音,似乎是在責問著什麼,不過風聲太大,也沒有人願意去分辨他講了什麼胡話。

“其實他會的。”林海如說道。

“是,我同意。所以他對自己師兄妹十分地重視。要不然憑若影的個性,當初也不會就陷進去。然而,這一切,早在四年前就已經完全變了。因為他的懷疑和背棄,所以他們之間早就結束了。在他會愛人的時候,因為自己的錯誤而毀了愛人。這四年間,他應當是在懊悔中煎熬,所以我才說他可憐。”聶憐一邊說著,一邊凝視著遠處的兩人,“帝王心術是讓人會舍棄,可惜他生性叛逆多情,這個帝王心術,他也沒學到爐火純青的地步,所以才一次次將那個信物丟去又尋回。”

“徐惜……”布衣男子有些愧疚地低喃,猶豫了一陣,終於握上了他的手。

“因為不曉得若影生死是一件痛苦的事,更何況這種局麵還是他一手造成的,這些年,這個人大概比誰都更難過。”

林海如若有所思地沉默著,因為個中滋味不是一言可以道盡。

聶憐繼續道:“曾經有人做過一個試驗。讓人在悲傷的時候笑,在高興的時候哭,你們知道那些被實驗的人最後怎麼樣了麼?”

沒人回答,都在奇怪為什麼會有人做這麼違反常理的事情,但是沒人知道答案。

“這麼做了一年之後,這些人,他們都神誌失常了。——劉辰庚心中應當悲痛,然而又必須強顏歡笑。他應當想挽留那段感情,然而無法挽回。他應當想留下那根笛子,然而硬著心腸一次次丟棄。以前那些人,一年就神誌錯亂了,他卻這麼活了四年,若非意誌強韌,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否則定然已經完全瘋了。”

說著,他又低下頭看向孫鳳梅,隻見她眼睛越睜越大,短短的時間裏就布滿紅絲,滿是不信和憤怒。

“不信?你且想想,他這幾年是否有時格外開恩寬大,有時又格外狂躁不安?他是否四年前本對皇位毫無意圖,可如今卻又戀棧不去?他以前是否絕非狂妄無知,而現在卻常以自己地位不凡自傲?……”他說著說著,越說,孫鳳梅的眼神就更黯下去一分,他最後道,“如果他不這麼改變,這四年間恐怕更是難熬。不過也因為這樣的改變,他也已經忘了,愛一個人的感覺究竟是怎麼樣的了。現在他要若影和他一起,僅僅是出於一種習慣和執念。

“就像我們,如果小時候想吃糖葫蘆,卻沒錢買。長大了就老想著要吃,雖然已經知道,糖葫蘆並不是山珍海味。他已經忘了愛這個人,身體卻還記著要擁有這個人。”末了歎一口,“真是可憐……”

眾人聞言都心有淒淒焉。

聶憐對孫鳳梅道:“今日我們不會動你半根毫毛,既然你對劉辰庚有心,就好好照顧他一輩子。你放心,就算劉辰庚有意要和若影在一起,我們也不會答應。就算我們答應,憑若影的個性,也不會答應。”

孫鳳梅呆然立在數丈外。

“剛才我所說的話,都不要告訴他。”聶憐道。

“為什麼?”剛被解了穴的顏承舊問道。

司徒凝香倒是涼涼地道:“他若是出於憐憫,去為他看病,這一來二去的,你就不怕死灰複燃?”

顏承舊立刻噤若寒蟬。

司徒凝香斜著眼看向聶憐:“你知道得倒多,聶憫都看不出那劉辰庚的病症,你倒看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