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口確定(2 / 3)

那一雙眸子聚集著陰沉的雲霧,看得顏承舊便沒有壓抑心中一股衝動,幾步來到梅若影麵前,在他灼灼的注視中,伸手撫上他的鬢角,看著他帶著些倔強地忍住沒有退後,直挺挺地接受自己貪婪的撫觸,心中柔情無限:“你也知道我覬覦你啊。那你知道什麼叫做覬覦?覬覦就是,管你是誰的,反正能分到一杯羹就行。這年頭,三妻四妾的人還不多?不要告訴我,是你自己不能接受,否則當年……”——否則當年怎麼會甘於留在青陽宮,連一個名分也不要。

“你太天真了,天真!我實話跟你說,其實我是見一個喜歡一個,你能忍受這種沒有忠誠可言的情誼?你今天不介意,明天總也要介意的。你就不怕我花心成性,今天有個林海如,明天來個張海如,後天來個李海如?像我這樣的人,像我這樣的人……”他倔強地咬咬下唇,才說了出來,“根本不值得,一點也不值得!”

顏承舊沒有立刻答話,隻是一直深深注視著他,而安慰般撫過他鬢角的動作漸漸停了下來。

“其實愛啊情啊,不過一場夢幻。再激烈難忘的情,過了三四年就會變質。天下多少恩愛夫妻反目,多少男女變心。今天你或許會覺得不舍,但總有一日會覺得可笑幼稚。就像我自己,那時也覺得可以天長地久,才不過離開了不到半年,就覺得青陽宮那段時日不過是一場笑話,自己和他不過是一場笑話。與其等到日後再來翻悔,不如今日斷個幹淨。”

梅若影繼續說著,不忍見證顏承舊一如預期般染上灰心和失望,閉上眼不看他。清晰地感覺到那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終於離開了自己,而殘留於心中的,隻有已經習慣了的失落。

很好,做得很好。隻要將該說的都說了,將該看清楚的都看分明了,然後就可以像四年前一樣,毫無牽掛地獨自上路,然後重新開始。

人生有很多個四年。上一次,是他錯信,這一次,是他決斷。隻要能夠重新開始,就有能夠淡忘的希望,然後就能繼續獨自生活下去。

梅若影一動不動地等著,等著顏承舊的回答。這一刻,雖然已經知道結果,但仍然止不住緊張。雖然緊張,而呼吸依舊平穩,臉上依舊能維持著最完美的並不介意的表情。

這片刻的靜默就像是永恒,樹葉被吹得劈啪亂響的聲音,鳥雀被驚得嘰呱亂叫的聲音,甚至連從遠處傳來的風雨的呼嘯聲,都這麼清晰。

“下雨了……”顏承舊說道,沒有任何意味的。

而後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似乎是整理衣服的聲音。

沒等梅若影睜開眼,一襲溫暖的長衣罩住了他的頭臉,裹住全身。

“雨要來了。”

“呃……”梅若影還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呆怔中,一瞬失重,已經被顏承舊打橫抱了起來,身子一頓,顏承舊已經飛速奔了起來。

風聲更大了,隔著劈頭罩臉的長衣,聽起來隔得那麼遙遠。身周裹著的都是暖熱的溫度,便是梅若影,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

顏承舊在林中穿插前進,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笨蛋笨蛋你這個笨蛋!你這傻瓜,誰能想到你原來是在苦惱這些。”

梅若影適才狠著心將困擾他的話都抖了出來,這時卻被人一陣毫不在意的嘲笑,心中一片氣苦,這人莫非是驢?外貌已經是禿驢了,原來本質還真是一頭笨驢!他心中氣苦無處發泄,雙手又被緊緊壓在顏承舊懷中,適才一番長嘶被壓抑下去的怨恨悲憤又冒了出來,滿腔怒火之下,等感覺到顏承舊默然停下步子時,才發現自己正在惡狠狠地磨牙,而口中,滿滿的……滿滿的……都是……

竟然,竟然做出了這種事……

他怎麼能拿別人的胸口磨牙啊啊啊!!!

梅若影頭腦一空,有些茫然無措地鬆開了口。而後突然十分慶幸,自己全身都被衣服罩著,不用去看顏承舊此刻的臉色。

兩人呆頭驢一般的發呆,直到一陣狂風刮過,繼而悲哀地發現,終於還是沒能趕過雨。顏承舊眼睜睜地看著那道幹地和雨地的分界線向著自己前進的方向快速地遠去了。

雙臂騰不出來,他放棄了揉撫胸口的想法,搖頭長長唉聲歎氣:“看你,害我還是沒能超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