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學弟你呢?怎麼手機好像也是打不通?”
季四用下頜摩擦著我的頸,光滑皮膚下的脈動被胡碴微微刺激著,艾染看著我們這種親密的舉動,睫毛微微抖動,臉上又呈現出安詳的平靜,倒是坐在他身旁的安雅隱隱地蹙起了眉。
“手機摔了一下,所以出了些問題,想回到C市再修理。”
同樣是不甚高明的理由,車內的我們一時都陷入了沉默的尷尬。
送走了艾染和安雅,我和季四之間還是一片沉默。
他陰冷著不開口,我不知如何開口,一直到車停在我公寓的樓下。
“不問問我和安雅進行得如何?你不是最關心的嗎?”
“你要是不願意遵守我們的約定,我也毫無辦法不是嗎?”
“你這麼說,我還真是寒心啊,需不需要我扒光了安雅,在你的艾染麵前演一出春宮戲啊?安心?”
“夠了,季四!”一股怒氣直衝上來,我的心裏萬分失落,“我受夠了你這些日子的反複無常!”
推開車門,剛剛下車,豪華的加長勞斯萊斯,便飛馳而去。
季四發脾氣了,我不由一陣心寒。
我們終歸是走到了這一步,本以為我們會好聚好散的……季四雖然平時對我很好,但到底是世家子弟,風流慣了的少爺脾氣……
下意識地拿出手機,想要給季四打一個電話,到底還是忍住了。
打開公寓的門,米色的布藝沙發前的茶幾上散放著沒有看完的國家地理、時尚等雜誌。
走到落地長窗前,C市一覽無遺。
外頭是再熟悉不過的街,再熟悉不過的城市,我是回家來了。
一頭倒在公寓柔軟的大床上,想要睡一個昏天黑地,但是翻來覆去的就是無法入睡,滿腦子都是艾染溫柔的麵孔,還有季四危險的樣子。
於是來到客廳,用大平麵液晶電視放出還沒有看過的影碟,碟名叫做《燃情歲月》。
西部風光,廣袤粗獷的原始荒野、渾然天成的宏偉樂章中,蘇珊愛上在陽光下散發著璀璨光芒的崔斯汀,那個男人充滿了陽光,我行我素。
隱忍,爆發,然後被一直內疚弟弟死亡的崔斯汀拋棄……蘇珊心灰意冷,嫁給了艾弗雷德,然後在某一個清晨,晨間的露水在火色的玫瑰上綻放,他站在園外,看著玫瑰中的她……
情欲、受難、怨恨、死亡、眼淚……
他們錯過了……
然後,仍然愛著崔斯汀的蘇珊在絕望中飲彈自盡。
看到這裏我已經無法再看下去,這樣絕望的愛……
躺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
孤獨的眼神,孤獨的擁抱,孤獨的身影,孤獨的激情以及孤獨地走向死亡……
也不知過了多久,在半睡半醒之間,突然覺得有人在盯著我,我的睡眠一向很淺,睜開眼天花板上裝飾著精美的浮雕,然後看見季四抱著一個抱枕,坐在我的身邊。
電視發出的光打在他的臉色,忽明忽暗,光影交錯。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季四看到我醒了,依舊坐在那裏一言不發,靜靜地看著我。
我轉頭,玻璃的茶幾上,不知何時放上了兩個高腳的水晶杯子,裏麵盛著紅色的液體。
我覺得這個時候的季四像個孩子,不禁柔聲道:“怎麼了?”
季四深邃的眼睛溫柔地看著我,仿佛不認識我似的,看得那樣仔細。他彎下身,把頭枕在我的胸口,在我耳邊輕聲道:“你愛他嗎?他已經有了安雅了,你還是愛他嗎?”
他的呼吸中有著濃鬱的酒氣,帶著熾熱的溫度噴薄在我的肌膚上。
“我以為,這個問題我們已經討論過了。”
“知道嗎?我很同情安雅呢!”季四有點醉了,麵色潮紅,眼神閃爍不定,“那個可憐的女孩子以後應該怎麼辦才好呢?安心這個女人不是普通的狐狸精,安雅呢,是被家人嗬護長大的,不懂得人生到底有多苦。可是安心你不同,你這個女人啊,我們認識的時候你可以說是身無分文,你今天的一切都是靠自己賺回來的。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安心嚐過酸甜苦辣,嚐過各式各樣的男人,像安雅這樣的人,根本不是安心的對手。”
“可是那個沒心沒肺的安心,墜入愛河了……不管是什麼,隻要是她想要的,就絕對不會錯過,安雅那個純潔得過頭的丫頭,根本贏不了她。”
“夠了!”
怒火自心頭揚起,煎熬著我。
猛地推開他,茶幾上的酒杯打翻在地,酒杯落到地板上,發出一聲清脆的碎裂聲,紅色的殘酒灑在白色地毯上,留下鮮明的紅色印記。
“沒錯,我是放蕩得不擇手段的女人,我想要的東西就一定會得到,但是這些關你什麼事?關你這個大名鼎鼎的季氏總裁什麼事?!”
“當然關我的事,我愛你啊,我是愛你的,安心!”他看著我,滿目陰沉,猙獰得可怕。
撒了滿地的波爾多紅酒,濃鬱的香氣在空氣中擴散。
“可是我不愛你,從來也沒有愛過你,正如你從來沒有愛過我一樣!”我垂下視線,揉了揉沉重的眉心,剛下飛機沒有休息好,到現在都還有些困倦,頭一抽一抽地痛著,“季四,這許多年我一直在你的身邊,你隻是習慣了,習慣了而已,所以我要走時你隻是、隻是,就像小孩子被搶走了心愛的玩具一樣,你知道那樣的感覺並不是愛,不是愛你知道嗎?”
“我從小就隻知道,被人搶走的東西,一定要奪回來,不擇手段。”
他直直地盯著我,眼睛裏有模糊的東西一閃而過,繃緊的皮膚下隱藏著一觸即發的張力,這是他靈魂深處的本能,如同一隻野豹,在進入了狩獵的狀態。
然後,我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就快速地轉身離去。
幾日後我同秘書去銀行辦理一些事物,出來後遠遠地看見一個瘦削的男子,大約五十歲,花白的發,正在跟銀行經理哀求著什麼。
他的眉目間看著很麵熟,一時間卻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那是西滬企業的藍華軍,據說他斥巨資買下了一種專利,要做一種生物醫藥,但沒有資金周轉,這種把科技成果轉換為商品的高風險的投資,投入生產後,市場反映怎麼樣是未知的,所以銀行都不願意貸款給他。”秘書看出我關注的眼神,馬上在我耳邊機警地說著。
“是嗎?”
我終於想起來,他是艾染的父親,我在他的錢包裏麵見過他的照片。
可是他不認識我,所以當被銀行拒絕得有些垂頭喪氣的藍華軍,看見我時,一臉的驚訝和迷茫。
“藍先生,你好。”
“你是?”
“我是艾染的朋友,我叫安心。”
“季氏的安心?”
藍華軍一驚,脊背挺得筆直,麵上下意識地繃緊,擺出了警惕的姿勢。
我依舊保持有禮的笑容,態度簡直是好極了,讓藍華軍都有些莫名。
“是的,有空的話,我請您喝一杯咖啡如何?”
來到臨近銀行的一間C市很常見的咖啡廳,白日的生意並不十分好,冷冷清清的但是很方便談話。我們相對而坐,他和照片中相比老了很多,端正的額角,細長的眼尾,並且微微下垂,鬢角是隱隱的白,眼角額頭的紋路也很深了。
就因為這個男人,我的母親從小便處心積慮地把安雅和艾染拉攏到一處。
“聽說您的資金周轉有些困難?”拿著小匙攪了攪滿是泡沫的卡布奇諾,看著藍華燈瞬間警戒起的麵孔,我含笑開口,“你不要誤會,我隻是單純地想幫助一下艾染的父親而已,前幾天我和艾染回了N市,碰巧您不在,不然一定去拜訪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