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煜抱著一大束百合,徘徊在待機室的門口。
頂著為舞團慶祝的名義,光明正大地走進了後台。因為時間和地點都有限製,“The Best”隻開了個短暫、然而氣氛很是真誠熱烈的慶功會。可是,盡管身處大家都很興奮的場合、盡管真心實意為大家感到高興,可一轉眼,士媛仍然看到了華煜心事重重的臉。
原來她的心,還一直係在那個少年的身上。
可是,她憑借什麼身份去接近、甚至是關心人家?
一旁的士媛了然,壞笑道:“禮尚往來——這句話,大家閨秀的你應該比我更懂吧?人家獻唱了情歌,你好歹也應該表示一下謝意吧?”
言罷,不由分說的將她推出房間,再隨手丟了一束花給她:“去吧!替你打聽過了,他們的待機室在二樓。”
就這樣,她有點畏縮地上來了。一路偷偷摸摸的,總覺得自己是在做不應該的事。
現在,她終於抵達了“螭吻少年”的待機室,可是——
她還真沒有勇氣,去敲擊、或者是徑直推開這扇門。
會不會有粉絲在場?會不會打攪人家?他們,可都是大明星呢……
周圍有人路過,好奇地看她一眼。
本來就不甚牢靠的勇氣,再次坍塌下去——算了、算了,反正,都不是很熟的朋友——
剛要瀟灑的轉身,腦海裏驀地映出他的臉。本來是那麼美好的臉龐,卻在一瞬間,流露出了受傷的表情……
教她的一顆心,好痛楚。
嗬嗬,她微酸而自嘲地笑,我……還真是“多愁善感”呢。
手指,卻已然輕合,緩慢而堅定地,朝著那扇門板過去。
就算是“自作多情”也好,就算會被人嘲笑是“癡心妄想”也好——為了他,她都願意承受。
但,反過來想,這算不算一種任性?也許人家並不需要,那她還要硬生生地提供“安慰”嗎?
想要敲門的手,又停下了。
她可以為他放棄自尊、為他不要矜持、為他戰勝懦弱……為他什麼都不管不顧!但是她——不想讓他為難、不想讓在他希望獨處的時候,還要應付不解風情的來訪。
一片芳心千萬緒,人間沒個安排處!
就在華煜猶豫再三,卻還是沒有打定主意的時刻——那扇門,居然自己開了。
應該感激有人替她做出了決定,隻不過——
“哎喲!”
她痛叫,眼前一片漆黑。
如果這扇門,不是撞在她的鼻子上,就更好了——
“哎……”長相可愛的少年有點抱歉,又有點納悶地撓了撓頭:“我怎麼覺得這一幕情景,似乎在以前就發生過呢……”
他蹲下來,伸手:“對不起哦……小姐,你沒事吧?”
華煜坐在地上,捂著鼻子,頭昏腦漲地搖手:“不……都是我自己的錯,我剛才走神了……”
這女生,不就是……啊(這個字,“啊”,音“a”,請一定要用曲線似的音調、先揚起來再抑下去的方式誦讀,這樣您才可以體會到那種意境——作者留)!想起來了!
專程抱著花兒,在門口走神麼……
少年眯了下眼,然後笑得極其“純真無邪”:“剛好。因為一個情緒低迷的傻瓜,害大家都溜走了。房裏的氣壓低得很,正好適合走神——小姐,不介意的話就進來好了。我也已經到極限了。”
說完,表情輕鬆的——作為一名作者,我也想讓書中的人物可以給各位留下美好的印象,但是,作為一名具有職業道德與素質、一向告誡自己要講真話的作者,我不得不眼含熱淚向大家說明,這小子,真的不是用“扶”,而是很直截了當的“拎”起華煜,把她提溜進房間,放在地板上,然後關上門,揚長而去。
怪力小子?!華煜瞠目結舌,根本不敢相信——那、那竟然是號稱“世紀童顏”、“可愛無雙”的老小羅密歐?!
騙人——
“誰……”
輕緩的男中音,從沙發那裏傳過來。
“小歐?沒關係的,你走吧……抱歉,讓你看到哥這麼沒用的樣子……”
華煜怔怔地,看到一向以完美形象示人的袁墨桐,現在腳上隻穿著一隻靴子,拽出了衣裳的下擺,扯開了領口的兩枚衣扣,頭發紛亂地躺在沙發上。
在他臉上,整整齊齊蓋著一條毛巾。
那是羅密歐臨走前“好心”為他蓋上的,美其名曰“眼不見,心就不會煩”。
“不是傷心,真的不是。”他頓了一下,又道:“你不用勸我了,真的。我什麼都明白——是她有眼不識金鑲玉、是她急功近利、是她等不及我們出名,就迫不及待跳上了別人的……小歐,別說哥虛偽。浩子其實說的是實話,我知道。但是……”
他苦笑:“我確實接受不了太過直白的說法。”
就算是光鮮亮麗的偶像,但男生畢竟還是男生。更何況是感情深厚的朋友,私下裏說話自然肆無忌憚,就算是批評女孩子,難免也會說出不太有風度的話。
“我真的,一點都不在乎了——”
“就算說‘在乎’……也沒什麼不可以……”
他愣住。
“很難過吧……看到曾經真心喜歡過的女孩子。”華煜心口酸澀,依然輕輕地微笑著,“我……既不是男孩子,也不是你的好朋友。所以,請你不必……不必在我麵前逞強……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成為最好的聽眾,而且保證……絕對不會說出去……”
她對他而言,還屬於比較陌生的範疇吧?從未如此,真心慶幸過這一點。
女孩子的織細與敏感,也許很難成為支撐的力量。但是……最起碼,你可以在我麵前展現你的脆弱,讓我陪著你……一起哭泣,可不可以……
他……什麼也沒說。
沒有責怪她擅自偷聽,也沒有感動得熱淚盈眶,他隻是走到她麵前,蹲下來,伸手,然後麵無表情地——
揉亂了她一頭軟軟的發。
為什麼呢?
是……還有戒心與防備麼?
是生氣了麼?
盡管看不出來表情,可是……那一隻撫亂頭發的手,真的很溫柔。
幾乎讓她誤以為,那裏麵,有著滿滿的疼惜……
華煜望著鏡子裏麵的自己。
曾被男生揉亂的頭發,現在柔柔亮亮的垂下來。一隻珍珠貝母的蝴蝶型發飾,別在耳後。
一身淺粉色珍珠點綴的小禮服。雪白的綢緞質地,精致細密的花紋,半袖、方領,直到膝蓋處的圓膨裙。
白手套、白鞋子,就連臉上的妝容,亦是淺淺淡淡、清新可人的色彩。
鏡子裏的自己,看上去是如此的稚軟,一個沒有強烈的個人風格、頂多能算清純的女孩。
然而,那個名叫伊人的女孩兒……
一名在鋪天蓋地的宣傳之下,就算不想看到,依然無時無刻都會看到的女明星。
一名以光速走紅、擁有嬌豔的外貌與超凡脫俗的歌唱實力、甫一亮相便成為風靡萬千少男少女的超級偶像。
一名她永遠也比不過的——能算作情敵麼?可他們已經分手了。
那麼,是對手?
對手?她輕輕地笑了——哈,華煜,你可真夠自大!
看著鏡子裏熟悉而平淡的臉,看了好久、好久,驀地,她抽出一支豔紅色的唇膏,毫不猶豫地塗抹上去。
漸漸的,鏡子裏那一名蒼白的少女,產生了某種變化。
粉嫩但不乏平淡的妝容,因了那一抹烈焰似的紅唇,變得詭異起來。
就好比是一名養尊處優、單純而無知的千金小姐,在突然之間,產生了某種瘋狂而執拗的念頭。然後因為這樣的念頭,變成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依然不夠讓人驚豔,但最起碼,那種不倫不類的感覺,勉強可以算作一種另類的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