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頭去，含羞帶怯：“哎喲，可是人家心裏好緊張哦——”
大家啼笑皆非，看向男生的眼神裏帶著憐憫——可憐他呆會兒還要與這種矯情做作的富家女演對手戲。
眼見此情此景，袁墨桐徹底呆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場鬧劇，直到導演助理宣布廣告拍攝繼續，才算暫告一段落。人群逐漸散去，袁墨桐被叫走拍他的單獨鏡頭，隻剩下華煜和楚伊人還坐在原地。
觀眾不在，演員亦不再需要扮裝，於是華煜的表情恢複了淡漠，淡漠得毫無生氣。
楚伊人冷眼看著，眼神捉摸不定。
“別再看了。”
華煜開口，冷冽，凜然。
這才是你的真麵目？高高在上，女王一樣的表情？
楚伊人思忖著，微微一笑。
“雖然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麼，不過華小姐剛才的表演……很精彩呢。看大家都被你耍得團團轉。就連我，也差一點被你騙過去了。”
“騙得過大家，卻騙不過你——你的意思，是比這裏的其他人都精明嗎？”
楚伊人一怔。
“自大的丫頭。”華煜冷笑：“知道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裏麼？你，袁墨桐——兩名正當紅的偶像歌手；導演、化妝師、劇務……這一大堆跑來跑去的人？拍廣告？信用卡代言？”
楚伊人的麵色漸沉。
“嘁！”
華煜不屑地嗤笑：“實話告訴你吧：這個是什麼廣告，隻不過是我父親送我的生日禮物；而你們，隻是被雇來陪我玩的……”
她拉長了聲音，然後，說出一個刻薄而惡毒的結語——
“戲子，而已。”
花費驚人的廣告案，和一隻價格低廉的氫氣球沒有區別，都隻是華煜小姐生日舞會上的一枚點綴罷了。
再當紅的明星，又怎麼樣？在有錢人眼裏，不過是供人玩樂、開心的東西！
“本來就是被我耍著玩的，不管是愚蠢的、還是精明的——楚伊人小姐，在我眼裏，你還不如他們敬業呢。‘眾人皆醉我獨醒’，玩這樣的把戲，恐怕你……還不夠格。”
華煜眼神陰鷙，盯著女明星煞白的麵孔。
“你和袁墨桐的糾葛，我已經查得一清二楚。你的光輝事跡，不用我再一一贅述了吧？我隻想要告訴你：他呢，現在是我的玩具，所以——麻煩你把那點兒小心思收起來，不準再在他身邊晃來晃去，賣弄你那不入流的演技。假如你再敢讓他受傷害，當心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哐啷”一聲，楚伊人撞倒了椅子：“對不起——”一張俏臉血色全失，卻仍然優雅地微笑著：“請容我失陪一下——”
冷冷地看著女明星一直走回自己的保姆車，強撐的肩膀才頹然鬆懈。
華煜癱倒在躺椅上，滿頭滿臉都是汗水。
“小姐……”
華伯低聲喚道，語氣中難掩擔心。
“給爸爸打電話。”
女孩的聲音很疲憊，還有微微的顫抖。
華伯無語地撥號，按下通話建。
隻不過響了一下鈴聲，那一端即被人接起。
“小煜？”
華煜接過自己的手機，合眼，輕輕捏著眉心：“這就是你送我的生日禮物？”
華父“嗬嗬”笑道：“是啊……高不高興，女兒？以往的生日會，都是拍家庭錄影帶，今年爸爸想給你個驚喜……我猜你到了片場一定會大吃一驚！爸爸特意囑咐他們，一定要請來那個叫‘袁墨桐’的男孩子，叫他和你一起拍戲！很有紀念價值的禮物吧？對了，是不是另外還有一個女孩子？當時他們問我心裏有沒有合適的人選，我就說無所謂，隨便請一個差不多的就好……對了，請的是誰啊？不管她！我們家小煜一定是最漂亮的……”
怪不得要她到這裏來，還神秘兮兮地不告訴她為什麼！
“……”麵對父親如此“苦心”，華煜無言以對。
華父邀功似的說了很久，這才發覺女兒一直沒有說話，不由小心翼翼地問道：“小煜，你……是不是不喜歡？”
“……”華煜深吸口氣：“爸，我感謝你的苦心，不過，我必須老老實實的說——我，真的不喜歡。”
麵對女兒的直白，華父委實有點傷心，喃喃地：“可是，爸爸是看你喜歡那個男孩子——”
“但我很幸福。”
華煜靜靜地道。
“就算沒有愛情，能擁有這樣的老爸，小煜覺得自己好幸運，也好幸福。”
手機那端沉默良久，華煜低聲喚道：“爸？”
“嗯、嗯——沒事——”華父的聲音有絲哽咽，可以想象出來，剛才那一刻，這個沉穩而內斂的男人有多麼的手忙腳亂：“小煜，不管有什麼願望，說出來，爸爸一定會幫你實現的——”
“包括讓天堂裏的媽媽回家嗎？”
華煜輕聲問。
“這個——”
“……”聽著父親為難的聲音，華煜笑開：“開玩笑的！爸！雖然很蹩腳，但還是要謝謝你的生日禮物——隻不過，下一次、再有這樣的‘大手筆’，麻煩你一定要和我商量一下！”
袁墨桐和楚伊人的戲份很快就拍完了。
輪到華煜的時候，大家都是抱著看笑話的心態——畢竟是普通人，你憑什麼和專業藝人相比？
華煜穿著白色的上衣和青色的百褶裙。同樣是西裝式的剪裁，但比楚伊人的貴族化校服風格更加簡單和大方。袖口綴著兩條窄窄的、和裙子同色的飾帶，還有兩顆銀色的小圓扣。下麵是白色的長襪和米色繡花的軟皮鞋。
與衣服一樣，在她臉上，是糖果般粉嫩甜蜜的妝容。平常不怎麼喜歡化妝的女孩，在化妝師的巧手打扮下，顯出了嬌俏可愛的一麵。雖不及楚伊人的絕色美貌，但那種清新出塵的氣質，卻是女明星所不能及的。
與她相對應的，是一名王子似的男生。
雖然深色的服飾，能將他身上貴氣的一麵表現得淋漓盡致，但是，看到穿著雪白的校服上衣、露出靦腆笑容的男生，讓人不由得慨歎：這少年，果真是童話裏走出來的白馬王子。
他的笑容，與他的氣質一樣純淨。這個叫做“袁墨桐”的男孩，不管他曾經在電視劇中客串過心機陰沉的美男配角、還是在“螭吻少年”的MV裏出演過花花公子……最吸引人的神情，還是當他站在你麵前，驀地回過頭來，微微一笑。在那一刻，陽光的金黃映在少年的發梢，美如夢幻。
順利地拍攝完幾個鏡頭，華煜的表現雖然稱不上“驚豔”，但還是讓人大吃一驚——那麼放鬆和自然的表情？難道說，她還真有表演天賦？
華伯偶爾聽到工作人員的私語，於是趕緊過來告訴他們家小姐，口氣還蠻驕傲的。
聞聽此言，華煜的神情比起華伯有過之而無不及，一個勁兒得意地笑：“那是因為我和導演很熟啊！以前的生日錄影帶，都是張叔叔幫我拍的啊！”
“怪不得你的演技這麼好。”
“那是當然啦！我有經驗嘛——”她的神色一凜，在看清說話人的瞬間，猛地扭過頭去。聲音亦隨之中斷。
周圍站著的幾名華家人，皆識趣地走開了。
袁墨桐表情淡淡的，站在華煜旁邊。那是等一下就要拍攝的位置。
“為什麼看到是我就轉過頭去？”
“……”華煜沒有回答，隻是垂眸，仔細地看著劇本。
墨桐沒有氣餒，繼續平靜地問道：“能不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她依然沉默。
“如果我說，我根本不相信你剛才的表演呢？”
華煜終於回頭，露出一張甜美的笑靨。
“那——你又想怎麼樣呢？娛樂圈的當紅偶像？”華煜輕聲問道：“難道你要告訴我——你喜歡上我了？”
她看他的眼神，無比輕佻。
墨桐定定地望著她，卻是一言不發。
“嘁！”
華煜嗤笑，再次低頭去看劇本。
“算了吧，根本就不搭界！袁墨桐，你不早就打算把自己奉獻給廣大粉絲了麼？就像耶穌一樣，把自己釘在十字架上——多麼崇高而偉大的理想！本來想說做朋友也無所謂，但現在看起來還真不行……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嘛……”
她拋下劇本，倨傲地撇了下嘴：“什麼狗屁不通的情節！無聊！我不拍了——”
“各就各位——預備——開始！”
導演喊“開始”的時刻，挑得簡直是恰到好處。
華煜還沒邁出聚光燈的範疇，就被墨桐一把攬住了腰肢，然後一下子圈了回來。她被嚇了一跳，猛地抬眼。
然後，望入一雙墨一般幽黑深沉的眸子。
而這個鏡頭，本來就應該是男孩子攔截下生氣離開的女友——所以，大家都沒有發覺這裏的詭譎氣流。
“你——”
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肢體接觸，她一陣心慌意亂，卻還要強自鎮定：“放開！我已經玩夠了——我要去找導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