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紅裝,兩點紅暈;一色紅唇,兩波碧水。
此時的榮傾語,新娘裝扮,安靜如坐,靜候夫君。
紅萍姐說,她臉上的疤痕不難看,仔細看卻別有一番風情。
紅萍姐說,她的新娘裝扮勝似美哉,讓她放心。
紅萍姐說,雖然她成過親,但還是跟她講了姑娘婚前的忌諱與法子。
當紅萍姐說到蓋頭的時候,她戲謔地笑著,原來她每次“不幸”的婚姻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啊。
“傾語啊,這姑娘家,要安靜地坐在房中,等候夫君的到來,揭開你頭上的紅蓋頭,千萬不能自己拿掉蓋頭,這是不吉利的。”
燭火在風的吹拂下搖搖晃晃,好似會在下一刻就會熄滅,她掐了下大腿上的肉,疼,這,不是夢。
傾華,他,會是她最後的依靠嗎?
傾華,女兒的年紀也不小了,女兒一直在努力的活著,認真的活著,女兒這次是否已經抓住了幸福的紅繩了呢?
門開了,她聽著腳步聲,逐漸向她靠近,她的心隨著步伐聲猛烈地跳動,雙手互相摩擦。
“榮傾語。”
熟悉的叫法,他沒有立刻拿掉她頭上的紅帕,而是坐到她的右側,雙手握住她的,彼此的溫度相互交遞。
“夫君。”她的話音剛落,紅帕也隨之落地。
溫柔的目光,完美的臉龐弧度,翹著的嘴唇散發著無窮的魅力。
“夫君,你好美。”情不自禁,她摸著他的麵容,貪婪地享受著這份溫度。
他的笑意加深,下一刻,他的唇緊貼在她的,柔軟,甜蜜。
良久,他放開她,抱住她,吸取她的體溫。
“榮傾語,我喜歡你。”
他是喜歡她的!
女人是感傷的動物,她的淚隨之落下,不想,但難以控製。
“你怎麼哭了?”
“我是高興,高興夫君是喜歡我的。”
“你呢?”
“什麼?”
“你喜歡我嗎?”
榮傾語深情地看著煙柳,不語,直接吻住他。
煙柳沒有再追問,隻是配合著榮傾語,片刻,他變被動為主動,侵略著榮傾語每寸肌膚。
甜蜜過後,她和他安靜地躺在一起。
“夫君?”
“不要叫我夫君,喊我柳兒。”
“柳兒?好吧。”
“我娘以前就是這麼叫我的。”他的眼,星光點點,深邃迷人。
榮傾語把原本放在他胸膛的手拿開,側個身子,看著屋頂。
“柳兒,你有多喜歡我?”
“像喜歡我娘那樣喜歡你,你以後不要再離開我了,我會保護好你的,還有孩子們。”
聽著他的回答,她不知為何,心中異常苦澀,但,她笑,強裝地笑,她點頭。
傾華,這樣應該就好了吧。
傾華,他是喜歡她的,至少是喜歡她的,這樣她就應該滿足了。
傾華,她是不明白到底什麼是愛情,什麼是親情,但是,他是像喜歡他娘般喜歡她的,那麼,她就滿足了,畢竟他是喜歡她的,無論是親情還是愛情。
感受著枕邊人的氣息,她的淚,流不止。
她,滿足了嗎?
新婚之夜,於她,並不是那麼地盡如人意,但,何必計較呢,如此已好,如此就好了。
煙柳,自與她成親之後,特別愛笑,笑得異常魅人。
他,建議紅萍跟著他們一起回煙府,但,紅萍婉言謝絕了。
“有一個人,我答應過他,會等著他,直到死去。”紅萍看著蒼白的大雪,無盡的路口,眼神略微期待,又帶絕望。
“他說會來嗎?”榮傾語,拂過紅萍耳垂落下的掉發,問出或許對於紅萍是殘忍的話。
紅萍沒有立即回答,低頭苦笑,咳了一聲,看著榮傾語,眼神認真,“我答應的事,我一定做到,他來與不來,是他的事,我不過問,不強求。”
“他,好嗎?”一個人的故事,總是充滿傷感,紅萍亦是如此。
“他的模樣,我已記得不是很清。”紅萍的眼似有一層薄霧籠罩,迷茫渙散,她的手心裏緊緊攥著一顆珠子,“我隻記得,他是一個和尚,一個對我無情的人。”
“那,為何還要等他?”她不懂,也永遠不會懂的吧,然,她腦中卻出現了煙柳的樣子。
“他救了我,除此之外,對我,都是沉默。”
“那,紅姐,你愛他嗎?”
“其實,對他,是一種幻想吧,無關愛,隻是一種長久以來的癡念。他總是一副清清淡淡,冷冷冰冰的樣子,對任何事物,都關注,卻不關心。或許,我就是想看看他別樣的表情,才對他做出這個承諾的。”
榮傾語一怔,她突然覺得身同感受,她對於煙柳,就是一種癡念吧,一種他對她母親的思念,無關愛情。
而她呢?當初那一刻的溫柔,卻讓她銘記於心,擦不掉,抹不去。
“他是誰?”不知為何,她想知道是怎麼的一個人,讓紅姐會有這麼強烈的幻想。
“他比你還小,大約二十出頭。”紅萍臉頰微紅,羞怯笑笑,“比我小好多呢。”
榮傾語又一次被驚到,年歲小的男子?她更想知道了,究竟是怎樣的男子會讓一向沉穩的紅姐也變得些許瘋狂。
“他的名字?”
“凡塵。”
“會永遠等他嗎?”
“會。”
“等到又如何?”
“心會安,便會了無牽掛,活得自在。”
“等不到又如何?”
“繼續等。”
“不覺得苦嗎?”
“心中有念,不苦,等到,釋然,等不到,執著不悔。”
“紅姐,你常常說我固執,卻不知,自己才是最執迷的人。”
紅萍淡笑不語,握住榮傾語的雙手,手心的溫暖相互傳遞,眼神相視,久久。
“你嫁給了他,好好過,知道嗎?”
榮傾語點頭,她的心,要求的不多,即使已知,便也讓它隨風而逝吧。
“好了,他等了很久了,你跟她走吧,有空來看看我,我會一直在這兒的。”
榮傾語穿好鬥篷,戴好帽子,走出,煙柳一見到她,立刻牽住她的手,笑著向前走。
她安靜地任由煙柳牽著走,幾步,她回頭,站在空地上的紅萍,溫柔地對她揮手,幾縷銀絲在陽光下泛著刺眼的光芒,她眼澀,苦苦笑著,轉回頭。
無盡的等待,究竟隻為心安。
再次踏進這裏,榮傾語有片刻的恍惚,她仍能依稀可見那個佇立在牆頭之上,冷眼決絕她的那個人。
她心悸,為何還是如此在意呢?
煙柳承諾會好好待她,真的是如此。
煙府本沒有女人的,現在,除了她們母女,還多了四五個中年婦女,方便照顧她們。
她隨他來此,已有半月,每夜,他擁著她,很緊,他睡得很好。
然,臨近深夜,他仍未歸,她擔心,她這才想起,除了知道他叫煙柳,母親煙十三,父親柳如禦,其他的,她一概不知。
他是做什麼的,為什麼這次回來,他天天外出,然後疲倦晚歸?
她想找人打聽,卻發現,無人知曉。
她突然憶起一個人,然,她尋便整座府宅,蹤影全無。
天漸亮,但,他仍未歸。
她坐起身,穿好衣,開門,一個沉重的物體突然往她身上沉沉壓去,就在她以為就會感受到疼痛時,沒有。
她定眼一看,原來她反壓在了上麵,下麵的物體正是她的夫君,煙柳。
此時的他,麵容蒼白,嘴角的血絲已經凝固。
“夫君,你太累了,快躺在床上。”她趕緊站起身,扶住他,但,他不動,她拉不住。
“柳兒。”
片刻,他的眼珠轉動,牽著她的手,抱著她,躺在床上。
他的血,他不說,她便不問。
沉默。
“榮傾語。”
“嗯。”
“我在為承王爺辦事。”
“嗯。”
“這些日子,我在搗毀一個門派。”
“嗯。”
“那個門派裏,我見著一個人。”
“熟識?”
“不認識,但,她的臉,我十分熟悉。”
“是嗎?”
“她的臉,與我非常像。”
言下之意,與煙十三的,更像,不,應該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吧。
她笑,素手輕撫她的夫君,美麗的容顏啊。
“所以呢?”
“我沒有殺她。”
“然後呢?”
“我安排她住了進來。”
“你的血是?”
“她傷的,因為我殺了她所有的同門。”
“她的名字是?”
“香亦冷。”
她拉了拉被子,蓋好兩人,“以後小心點,別受傷了。”
“嗯。她——”
“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榮傾語,你喜歡我嗎?”
“柳兒,你真是笨啊,我都嫁給你了,怎會不喜歡?”
“你也喜歡文舍?”
“那,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