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的暑假,我隨父母回了鄉下看望年邁的爺爺奶奶,提起小時候的事,大家拿出我一歲半那年的欺騙事件出來取笑,奶奶一直笑得合不攏嘴,直誇我從小就聰明可愛。我衝奶奶灌了一通迷湯,她樂嗬嗬地說一定要做我小時候最愛吃的紅燒魚給我;味道確實很好,和我記憶中一樣,那一個假期我天天都有那一道菜吃,所以後來放完假回到家,整整一個學期家裏都沒有買過魚。
暑假和堂姐堂弟滿山跑,回來後整個人又黑又瘦,原本就姿色欠佳,如今是更對不起觀眾。回到家的時候已經臨近開學,我收拾了一下行裝,然後獨自去學校。
高一分科的時候我執意選擇了文科,所以重新分班後我到了六班。最讓我開心的是馮雅珊居然頂住了壓力也選擇了文科,又和我在一個班,真是做夢都會笑醒的一件事。高二開學,我報完了名,整理好宿舍,在學校找了一圈也找不到馮雅珊,她一向是最後一個來報名的。想想第一天也沒什麼事好做,所以我將書包斜挎在肩上,瀟灑出了校門,去平常我最喜歡去的那家書店找書。
我喜歡看書,不過閱讀麵很窄,因為我討厭看那些說理說教的書,太深奧了也不適合我的口味,所以我隻看武俠言情,漫畫偶爾也走馬觀花地看一些。那時我正在為席絹著迷,租了幾本小說,我邊走邊看。
“關杭!”後麵有人叫我。
我一回頭,看見是八百年沒打過交道的劉羽飛同學,“幹嗎?”
“聽說你選了文科,”他走到我旁邊,我皺眉,這家夥的海拔是夠強的,加上長得也不差,難怪很多女生喜歡他。不過我堅持是因為大家的眼睛脫窗。“該不是怕我了吧?”
我看了看他臉上得意的神色,一笑,“這位同學,你過分看得起自己了。”
他冷哼,“我說過,不會再給你機會爬到我頭上。這次,你雖然考了年級第二,不過還是差我一分。”
我將書合上,提醒他:“差一分很容易趕上的。”看他臉色不好,我又很“好心”地說:“不過你放心,我沒事不會隨便拉你下馬的,你還不夠資格做我的對手。”
他擰起了眉毛,表情陰鷙,又低頭看了看我手中書的封麵,露出了不屑的神色,“說這種話之前你最好掂一下自己的分量。”
“我自己分量我想我已經很清楚了,至少,”我一頓,仍舊好脾氣地笑,“你三番兩次的宣告讓我很明白自己究竟有多少分量。”
“你就看這種低俗的書也妄想考上大學?”他緊盯我手中的書。
這人!我皺起眉,有些不耐煩了,我怎麼生活是我的事,還輪不到他來指責我吧?“不關你的事,你管好你自己的第一名就好了。”我舉步就要往前走。
他伸手一攔,“我很想知道,你究竟有多少實力。”
“好狗不擋路。”我冷冷地說道。
“你會為這句話付出代價。”
“什麼代價?”我不解。除了學習成績上的較量,好像我和這位仁兄沒有任何交集,而且以後他學理我攻文,連成績都沒較量的必要了,何來代價之說?他該不是要給我來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吧?
他冷冷一笑,“你等著瞧!”然後大步往學校走了。
真是莫名其妙!我瞪了遠走的那個背影一眼,回過頭的時候卻看到了韓襄站在不遠處,仍舊將雙手斜插在褲袋中,嘴角淡淡的笑,一副看戲的姿態。
“你笑什麼?”我脫口而出,口氣很衝。然後一陣懊悔,該死,我雖然暗戀他一年了,也從來沒打算告訴他,但是不應該是這樣的開始啊!好歹他也算是我的心上人嘛。
韓襄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我會挑釁他,他笑了笑,頓時我雙眼又開始冒紅心,“沒笑什麼。”
“通常人家說沒什麼就是有什麼!”借塊豆腐撞死算了。這麼幼稚賴皮的話我也能說出口?
他深吸一口氣,朝前走,“你覺得我笑什麼就是什麼吧!”
我跟上他,“你剛才都看到了?”
“看到什麼?”他頭也不回。
“呃,就是剛才的事啊。”我不死心,非逼他說出個“有”字來。
“就算看到了吧,又怎樣?”
“那不準你說出去!”我看準了撲上去,果然揪住了他的襯衣袖子。
他停了下來,轉頭看看我,又看看被我揪住的袖子,嘴裏似乎嘟噥一句“早知道說沒有就好了”之類的話,然後才點頭,“不會,我會當什麼也沒看見。”
我放開手,他又看我一眼,才轉身離去。
我轉身,咬緊下唇,雙手握成拳,三分鍾後,“噢!yes!yes!yes!!!”
終於和他談上話了。
原本是打算直接回宿舍的,後來半途改變主意,在外麵吃了一碗垂涎已久的蘭州拉麵,算是解決了午餐;然後在學校的後花園裏找了張位於陰涼地段的長凳,美美地看了兩個小時的小說。抬腕看看時間,也差不多該回一趟教室了。新學期第一天,照例是要打掃一下的。
剛鑽出小花園,就被馮雅珊逮了個正著,“我就猜你肯定躲到這裏來了!果然!”
“有事啊?”我把書往書包裏一塞,從裏麵掏出了一包話梅遞給她,“給你。”
“大老遠的回次家鄉,就帶了一包話梅啊!”她頗瞧不上眼的語氣,照樣拿過去吃。
“是,委屈你大小姐了!”我翻個白眼,反正也沒指望她感激,因為我平常說她更狠,“你是要去教室?”
她嘴裏塞了不知道幾顆話梅,抽空朝我點點頭,過了一會才說:“是啊,老師說今天要先開班會。你見著班主任沒?”
“沒。”上午我到報名處直接交完錢就出去了,連新教室都沒去過。
我和她並肩朝教室走,她笑嘻嘻地說:“這次分文理科全部打亂調整了一下,現在我們班的班主任是以前五班的那個,叫什麼萬財富,真是超級財迷的名字,你還記得吧,就是我們上次做課間操的時候那個出現在操場上,上麵穿西裝褲下麵配了雙球鞋的人。”
“記得,沒齒難忘。”我隨口答,原來是那個老師啊,上次被我們笑了個半死!聽說他是全校惟一一個過了專業八級的英語老師,就是普通話說得奇怪。
馮雅珊吃零食的速度簡直是風卷殘雲,沒走到教室一包話梅就沒了,她拍拍手,笑嘻嘻地說:“我們可有福了,以前五班的同學說,上萬老師的課簡直是享受啊!”
是“想瘦”吧?我心裏暗笑,又看她擠眉弄眼地指著前方,“那是我們的新教室,再告訴你個消息,全年級最帥的韓帥哥也在我們班哦!”
“韓帥哥?”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韓襄啊!”她見我愣著,一把拖著我從後門進了教室。
果然是韓襄。他正坐在最後一排,不用他回頭,我隻看那個背影就知道是他了。
下午大掃除完了之後,我們坐在灰塵飛舞、濕漉漉的教室裏開班會。
萬財富老師帶著大大的黑框眼鏡,著一件純綠圓領T恤,一條白色短褲,腳踩拖鞋站在講台上,好像剛睡醒的模樣,聲音卻透露出與外表不相符的激昂:“……因為我們是全年級現在最差的班級,所以我們要努力,要讓那些嘲笑我們的、等著看我們笑話的人知道,就算我們是笨鳥,隻要我們先飛起來,一樣可以走在整個年級的前麵。大家說,好不好?”
“好!”下麵的回答也中氣十足。看來萬老師一番激昂慷慨的話倒引起了不少共鳴。沒辦法,我現在所在的六班的確是全年級最差的班級了,五十多個學生,在全年級上了前百名榜的不到十人;就是文科成績單獨排名,在兩個文科班中,我們班在前四十名的也不過十一二個而已。
分分分,學生的命根呀!我和馮雅珊無奈地對望一眼,搖頭。
“下麵我們開始選班委,鑒於大家都不是很熟悉,我先指定幾個人暫時做班委,一個月後我們再重新來選。”萬財富老師推了推眼鏡,然後翻開放在講台上的本子,默看了一會,轉身在黑板上寫起來:班長關杭……
我跳了起來,看到馮雅珊笑得好像在看戲一樣的眼神。有沒有搞錯?如果萬老師是真心誠意地想將班上的學習成績搞上去的話,壓根就不該選我當班長,因為我連自己都管不好,哪裏有力氣管別人啊!要我做班長,我隻會上課打磕睡,下課和同學鬧翻天,晚自習看小說而已!
“老師,我反對!”我先舉手站了起來。所有人的眼光齊刷刷地看了過來,包括韓襄的。